第14章 脚底量四九,暗夜锁凶宅(2/2)
“昨儿西城老王家被抄了窝,说他家小子通八路…惨吶!”
“东单菜市口又掛人了…肠子流了一地…”
“嘘!小点声!作死啊!”
有用的,没用的,閒话碎语,都往他耳朵里灌。他脸上掛著车夫特有的、为生活奔波的麻木和一点討好的憨厚,眼神却像鹰隼。目標钉死了:打听妹妹的信儿,摸清鬼子军官的狗窝,记住那些舔鬼子腚沟子的二鬼子汉奸的老巢!
拉车是幌子,踩点才是正餐。他拉著客人,专往东交民巷、鬼子兵营、机关大院附近转悠。哪栋小洋楼门口戳著持枪的鬼子兵?哪个深宅大院进出的都是油头粉面的汉奸?哪个不起眼的胡同口老蹲著眼神鬼祟的暗探?这些地址,跟毒蒺藜似的,一根根扎进他脑海那张活地图里。
这天后晌,拉完一趟活儿,李平安把车靠在墙根啃冷窝头。前头十字路口猛地炸了锅!人群惊呼著像潮水般退开。
只见路当间,一个穿著黑色东洋功夫服、踩著呱嗒板木屐的精瘦男人,正慢悠悠收回劈出的手掌。他面前,一个拉板车的老汉连人带车翻了个底朝天,车上的白菜萝卜滚得满地都是。老汉嘴角淌著血沫子,蜷在地上直抽抽。
“八嘎!挡道的支那猪!”那武士操著生硬的汉语,眼神倨傲得像看臭虫,看都没看地上的老汉,抬脚就要走。周围人拳头攥得死紧,敢怒不敢言。
李平安眼神瞬间冰封!空手道!手刀凌厉,劲力透骨!是个硬茬子!那囂张跋扈的劲儿,比正牌鬼子还招人恨!
他三口两口吞掉硬邦邦的窝头,拉起黄包车,跟条不起眼的影子似的,悄没声地缀了上去。那武士走得大摇大摆,压根儿没发觉身后多了个“尾巴”。
穿过两条热闹的大街,拐进一条清净些的胡同。那武士停在一座青砖灰瓦、门楼高耸的四合院前。门口没掛牌子,光禿禿的,但门楣上阴刻著一个不起眼的菊徽记。武士推门而入,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內外。
李平安拉著车,像路过一样慢悠悠晃过门口。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门牌被风雨磨得模糊不清,门墩是两只敦实的石鼓,门口第三块青砖缺了个小角。地址,牢牢记下,刻进骨头里。
他没停脚,拉著车继续往前走,直到拐出胡同,重新匯入熙攘的人流,才像卸了千斤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太阳慢慢西沉,给灰扑扑的北平城蒙上一层暗金色的、不祥的薄纱。李平安拉著空车,慢吞吞地往锣鼓巷蹬。破毡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被风吹得皴裂的下巴。脸上依旧是那副被生活压榨得麻木疲惫的神情。
只有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深处跳跃著冰冷的、淬了毒似的火焰。
地址,锁定了。是条大鱼,凶得很。
夜,正一点点漫上来。风,也该起了,带著血腥味儿。
他抬头望了望铅灰色的、压得越来越低的天,嘴角扯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弧度。
今晚,该磨刀了。空间里那柄从鲤登老巢顺来的武士刀,刀身冰凉,想必早已饥渴难耐,等著饮血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