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谋而同（1/2）

蹄声由远及近，瞬息间便至善养营前。

赤兔马昂首嘶鸣，马鞍旁赫然悬掛著一颗面目狰狞的首级，正是那鲜卑头领木骨閭！吕布一马当先，魏越、刘何等人紧隨其后，虽人人带伤，却杀气盈野。

老盖头及其手下见到吕布，皆是一惊，待看清那颗头颅，老盖头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木骨閭竟会如此轻易地折在吕布手里。

吕布目光扫过场中，一眼便看到了老盖头，他浓眉一拧，满脸疑惑：“盖老丈？你怎会在此？”

吕宣冷声答道：“布，那位便是大夫塞的头领，五鹿！卖药的盖翁，不过是其偽饰而已。”

吕布闻言一愣，仔细打量老盖头，见其虽还是往日那副模样，但目光犀利，气场沉凝，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市侩药商判若两人，不由得他不信。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將木骨閭的头颅扯下，狠狠掷向老盖头脚下，厉声喝问：“是你这老贼，引这些鲜卑胡狗来的？！”

老盖头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骇：究竟是自家低估了吕家这两个崽子的能耐，还是那木骨閭根本就是个外强中乾的废物？他定了定神，没理会暴怒的吕布，反而看向吕宣，嘆道：“吕君，令弟勇武，確非常人可比。不过，杀了木骨閭，非但不能解你之危，恐怕反而会將你等置於更险的境地。”

吕宣听到“木骨閭”之名，瞳孔微缩，脱口而出：“他便是叱那部的头领木骨閭？”

“正是。”老盖头语气带著几分复杂，“想当初，你初至石门障那日，还曾向老汉打听过叱那部之事。真是时移世易，谁能料到，连度辽营都难以奈何的人物，竟被令弟如此乾脆地斩於马下？不过，”他话锋一转，“木骨閭虽死，但於大势无改！苦蝤还在我手上，雷公亦於那广储仓待命……”

“广储仓”三字入耳，吕布心中一动，想起刘石之前的行动，顿时有了计较。他大喝一声：“且慢！”

老盖头目光转向吕布，带著警告：“吕家二郎，你可莫要轻举妄动！”说著，又招呼手下將刀锋贴近苦蝤的脖颈。

吕布却昂首道：“老贼！你方才口口声声说雷公那廝在广储仓如何如何，可那廝早已被我斩了！”

老盖头闻言，眉头紧皱，將信將疑，心下急速盘算：城门一战之后，他便派雷公去广储仓待命了，吕布既然已经杀了木骨閭，又哪来的功夫去杀雷公？这莽夫莫非是在诈我？他仔细观瞧吕布神色，只见其怒气勃发，却不似作偽，但转念一想，这吕家二郎性子直来直去，耍心机远不如其兄。於是，他故意嗤笑一声，带著几分嘲弄：“黄口小儿，休要胡诌！此等誆人的伎俩，你还是多向你大兄学学再拿来用。虚张声势，徒惹人笑。”

吕布被他说得满面通红，梗著脖子反问：“你……你怎知我是胡诌？”

老盖头悠然道：“你的心思，早都写在脸上。”

吕布哼了一声，又道：“老头！你说了这许多，绕来绕去，目的不就一个？无非是想陷我大兄於不义之地！”

老盖头一怔：“你这是何意？”

吕布朗声道：“诸塞联盟，共奉头曼城黄龙先生为盟主！事关联盟存续、一城安危的大事，自然该由盟主决断！你却一味在此逼迫我大兄，即便我大兄答应了你，又有何用？盟主不点头，城中太平道教眾岂会听从？”

听到这里，吕宣眼中精光一闪，已然察觉弟弟的意图。他立刻接过话头，神色肃然：“吾弟所言甚是。交城一事，干係重大，非吕宣一人所能决断。宣需与黄龙盟主商议。否则，即便宣应下了，若黄龙盟主不允，城中的太平道信眾也绝不会答应，届时內乱一生，局面更不可收拾。”

老盖头眯著眼，权衡片刻，觉得此言確有道理，黄龙在头曼城的威望无人能及。他沉吟道：“好！老夫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你兄弟二人休要耍什么招，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去劝服那黄龙。时辰一到，若无答覆，便休怪老夫无情！苦蝤的性命，还有城中的粮秣，你们一样也別想保住！”

吕宣点了点头。善养营前的人群让开一条通路，吕宣在眾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入营內。

营內经过短暂的寂静后，紧接著便传来激烈的爭吵声。只听吕宣的声音陡然拔高：“盟主！若不交出此城，置苦蝤头领於何地？若是苦蝤头领有个三长两短，支就城来的兄弟们又岂会善罢甘休？联盟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然后又听到黄龙高声反驳，声音带著慍怒：“此事断无可能！交出头曼城，又置我太平道教眾於何处？如今大灾肆虐，蝗旱交加，剩下的哪座障塞能养活这许多人？交出头曼城，与將这数百条性命送入死地又有何异？”

双方你来我往，爭执不下，过了一会儿，吕宣独自一人从营中走出，脸色铁青。

老盖头像是看了一场好戏，带著戏謔问道：“吕君，如何？黄龙先生可想通了？”

吕宣嘆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那黄龙顽固不化，只顾自身清誉，罔顾大局！可宣与那等沽名钓誉之辈不同，本意是想答应此事，交出此城以保全城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