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恐嚇(1/2)
徐斌与lucas面对面坐在一家西式快餐厅门口的户外桌旁。
此刻,lucas正用叉子大口吃著义大利面,弄得满脸都是番茄酱汁,看起来既滑稽又可爱。
要是平时的话,他肯定开心得合不拢嘴,但今天却有点笑不出来。
一个小时前,他和儿子刚从清迈的一家私立医疗机构出来。
在长达数小时的测试中,lucas分別进行了包括脑电图测试、心电图测试、注意力测验、韦氏智力测定、儿童行为量表、儿童感觉综合失调测试、维生素d测试等在內的一系列单独测验。
然后作为家长的自己也填写了一系列调查问卷,並抽了血样。
最后,医生说所以检测结果要一周后才能出来,到时候再通知前来问诊。
不管结果怎样,他大概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根据他在网上查到的资料,lucas极有可能患有一种名为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的神经发育障碍疾病,英文叫adhd,也就是所谓的多动症。
具体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注意力无法持久集中、过度活跃和情绪易激动。
他回想起之前几次在国內被校方找去,对lucas的行为描述大致是:多话,坐不住,摇头晃脑,东张西望,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爬来爬去,有一次还钻到女孩的裙子下面去了……
他当时觉得老师的反应有点过度了,还试图为lucas辩解和爭论,现在想来,其实是自己不了解情况。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lucas。
表面上看,lucas是个多么健康的孩子呀,能吃,能睡,能跑,能跳,除了“多动”以外,跟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要说身体有毛病,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
网上有人说,这种病通常跟遗传有关。
遗传……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
他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也是非常调皮的,上课话特別多,经常被老师叫到后排罚站,或者乾脆被拎到走廊上。
通常情况下,他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受不了了,於是,趁著老师不注意,弓下腰,偷偷地从窗户下溜走,快速下楼梯,跑到操场外,爬到树上去抓知了。
他干的最过分的一次,是偷走了敲下课钟(悬吊起来的一块金属)的榔头,在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富有节奏地敲响了悬掛在走廊尽头的金属块,导致整个学校几乎所有的师生都走了出来看热闹。
即便如此,他受到的惩罚也不过是记大过一次,喊家长来学校当面批评教育一番,之后书照读,学照上。
他想,现在的学校包容度也太低了,像lucas这样只要稍微有一点“扰乱课堂秩序”,就会被学校劝退。难道学校就只是需要一群乖巧听话的孩子吗?
话说回来,自己当年的那些行为也算是多动症吗?
如果是的话,现在的自己不是已经好了?
莫非,这个所谓的adhd隨著年龄的增长可以自愈?
他拿出手机,想著要不先给妻子打个电话,说一下今天的情况。
此时清迈时间是下午两点,国內应该是三点左右,通常这个时间是妻子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可忙归忙,孩子的健康状况不应该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他想了想,决定先发个简讯。
“忙吗?通个电话。”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一旁的餐桌上,时不时瞟上一眼。
当初提出要来清迈的是郁雯。
lucas在几次转学被拒之后,她就有了要让孩子上国际学校的想法。
国际学校总不至於因为孩子太调皮而劝退吧。
按照她的话说,那里面的老师素质比较高,教育的理念不一样,包容度会比较高。
唯一的问题是,广州的国际学校费用偏高。
“我算了一笔帐,”一天晚上,等lucas睡著后,郁雯把他叫到餐桌前谈话。
说实话,这样的方式,他有点不適,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老师约谈的犯错小学生。
“国际学校的学费一年在三十万左右,差不多占了我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咱们的房贷、车贷、全家商业保险、兴趣班一年差不多又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只够我们全家生活了,除了平日的基础开销,还得包括旅游、健身、偶尔出去吃点大餐,给父母买点保健品,等等,怎么说呢,日子肯定会过得比较紧巴。”
“我也可以赚钱。”他说道。
“我知道,”妻子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你当然也有能力赚钱,只不过现在大环境不好吗,尤其是你们这个行业,比较萧条,等市场好起来了,你赚大钱了,我就休息一下,在家带孩子,换你来养我们母子俩。”
“可別这么说。”
“真的,我真觉得你挺棒的,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但以目前来讲,我们还是要活得更现实一点。”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一口气喝掉面前的半杯葡萄酒。因为工作压力大,睡前一杯酒成了她难以戒掉的生活习惯。
“我想把儿子送到清迈去读书。”
“清迈?”他愣住了,“你说的是泰国?”
“对,泰国清迈。”
“为什么?”
“我有一个同事,去年辞职了,独自带孩子去了清迈读书,还开了小红书帐號,记录清迈陪读的生活。我关注了她,原来清迈那边有很多国际学校,不仅教学质量好,而且学费不到国內的一半,生活成本也比较低,性价比很高……”
“这……靠不靠谱啊?”
“我也不是全信她的。我做了一番调查了,整体而言还是比较靠谱的。现在lucas这种情况,除了上国际学校,没有更好的选择。”
“谁说的?他现在属於义务教育阶段,学校要是不收的话,我就到教育局去投诉。”
“没用。也许学校最终收了lucas,但你想啊,他这个样子在学校不受老师待见,同学们见风使舵也不跟他玩,咱们这三天两头被叫去学校,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而且你知道现在的家长都有群,要是被家长们知道班里有个不守课堂纪律、喜欢钻女生裙子的小男孩,到时候不用老师出手,这些家长也得合计起来写联名信,把咱儿子给赶走的。”
“可是……”去清迈这个决定確实有点太突然了,他一时间脑子有点別不过来,“为了带孩子去上学,咱们得放弃现在的生活,你得放弃自己的工作,恐怕不行吧……”
“我没说放弃。”
他瞪大眼睛看著郁雯,瞬间明白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带儿子去清迈?”
“对,我在国內继续工作赚钱,否则学费和生活费从哪儿出?”
“等等,”他更加著急了,“那意味著我们得分居,而且不是分隔两个城市,是分隔两个国家!”
郁雯点点头。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我之所以选择清迈还有一个考虑,就是它离得比较近。从广州到清迈飞机只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比你当年去bj还近。”
徐斌沉默了半晌。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啊?你想哪儿去了,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
“徐斌!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他嘆了口气。
“我想想吧。”
说完,他就回臥室去了。
当天晚上,他失眠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他完全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孩子背井离乡,到异国他乡去生活。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还健在且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他不免有点难过。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把这事跟父母一说,二老居然举双手赞成。
原来妻子已经提前做好了他们的思想工作。
在他们的心目中,媳妇能干又识大体,他们对她的信任远在他这个亲生儿子之上。
“清迈又不远,”父亲说道,“我们现在退休了,隨时可以过去看你们,关键是,你给我好好带孙子,不要让阿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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