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辅卿好算计(2/2)

“英国公,”邓修翼向李威拱手,向书房走去,一瘸一拐。

李威见状忙问这腿怎么回事,邓修翼摆摆手,只说无妨。李威先让管家李忠將张齐寄在英国公府名下铺子的收银,交付给了邓修翼。邓修翼看罢帐目,记在心中,然后便还给了李忠。

“如此这般,何必匆忙前来?”

“毕竟事关云璜,不得不上心。”

“辅卿是个重情义之人。”

“国公爷又何尝不是?”

“家慈数日前去过太后处,太后已然知晓。后来就没有消息传过来定要云璜前去国子监,这事是否已经过去了?”

“恐怕未必。今上心思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思虑。只是国公爷为何高调办宴?修翼实在不明。”

“毕竟已然出孝,若再避世,也非常態。”

“那国公爷当日如何处理云璜见人之事?”

“我待让他託病不出。”

“不妥!恕修翼无礼,既然办宴是为了表明国公爷已然恢復常態。此时,云璜不见人,岂非欲盖弥彰?”

“云璜与我长的不像,我怕被人注意。”

“云玦与左都督也长的不像。十来岁的小儿,与父亲不怎么像,也属正常。”

“魏国丈也要来。本就是因为孝期,云璋和婉娘的婚事耽搁。此次办宴,也有商量婚期的意思。”

邓修翼沉默了,確实,两家结亲本是大事。他喝了一口茶,看了李威一眼。“国公爷,此事当问先帝到底知与不知?”

李威也喝了一口茶,苦涩难入口。

“先帝原本不知。四十六年,先考过世,承父遗愿,我进宫向先帝坦言,先帝才知道。”

“既然先帝已经知道,为何不接云璜进宫?”

“先帝未言,只说让我养著。”

“先帝只有口諭?”

“只有口諭。”

“密旨都没有,如何取信於人?”

“先帝留了一块玉佩。另先考遗愿把英国公府的免死铁券留给云璜,先帝应了,留了一道密旨。”

“这就是你的底牌?”邓修翼霍然站了起来。

李威沉默。

“就是如果事发,你可以全家去死,只求保他不死?”

“欺君之罪,万死不得赎。”

“我真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是薄情,还是多情!”邓修翼恨恨道。

“那你呢?”李威反问。“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举人,即便你父亲被廷杖,押入詔狱,你也不至於自宫去做太监。你为何如此?你到底是薄情,还是多情?”

“今上非仁君!”邓修翼恨声道。

“以前今上做皇子的时候,是个好人。”

“国公爷!你当慎之又慎!任何人到了那个位子,都会变的。”

“如果今上真的迁怒,我自当认罪赴死。只求保住云璜,完我英国公府大义。”

“你这算什么?是挟功,还是挟情?”

邓修翼恨的直甩袖子,他一瘸一拐走来走去,犹如困兽。直到今日他才明白李威的算盘中,竟然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上策,先发制人。把云璜的身世公布出去,让歹毒之人,都歇了心思。”

李威没有说话。

“中策,继续瞒著。云璜託病不行,万一今上点明病癒要见,你也是没有办法的。国子监事可见,现今陛下尚不想撕破脸。不如便说他的姨娘病了,英国公府忠孝治家,便不见了。”

“下策,敢紧躲开。就是你把他送走,连马姨娘,带玉佩、密旨都送走,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李威呵呵一笑,“那不还是中策更稳。於功於情,今上还是要顾念一点的。”

“可你並无从龙之功!”邓修翼实在腿疼得不行,跌进了椅子里,捂著膝盖。

李威拄著拐,进了內室,拿出一个瓷瓶。“我脚跛多年,这个伤药能缓疼痛。辅卿,你且拿去。”

薄薄的烛光打在邓修翼的侧脸上,无须的下頜光洁如冷玉,偏被眼角的两道细纹破了圆满。鼻樑孤峭得近乎嶙峋,微薄的嘴唇淡得好似褪了色的硃批。偏他的瞳仁里面,透出的是对李威的不忍和对未来的忧虑。倘若他和李威的话被李云苏听到,李云苏当引邓辅卿为知己。这个人对未来的预见,对风险的警觉,可能远远超过自己的父亲。

送走了邓修翼,李威命人请林氏来书房敘话。林氏离开书房,匆匆去了马姨娘的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