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愤怒的水波远（2/2）
做完这些后，他又走下台阶，一步步逼近眾人，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
“我希望今日之事，是最后一次。”
眾头目皆是深吸了口气，凛声回道：“二当家放心。”
聚义堂里眾人散去后，整座黑风寨开始风声鹤唳，巡逻的守卫加强了好几倍，甚至可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捕捉。
两个时辰无事发生。
直到夜色最深將近子时，裴凛又再次使用游魂的能力，瞒过县衙所有人的耳目，来到了黑风岭山下。
“人心溃散，自会生出种种妖魔。”
裴凛静立於山下阴影中，心神却早已与潜入寨中的游魂相连。
他的意识就像是一个冷酷的操线者，精准地拨弄著那些提前埋下的种子。
......
一处昏暗的寨棚里，双眼通红的大汉看著身旁同伴，听著睡梦中咂嘴磨牙的声音，开始充满恶意的低语著：“姓张的，你想掐死我，你想得美，你投靠了官府，你该死！”
说完，他便喘著粗气扑了上去！
“原山！你干什么？！”
“快放开张哥！”
“你疯了？！”
.......
山上，南面的水井。
诡异微笑的瘦猴高个子在月色下，一边靠近水井，一边喃喃自语：“水，水，我要在水里下毒。”
“什么人！站住！”
“你干什么！”
几声暴喝瞬间从远处遥遥传来，巡逻的守卫们举著火把围了过来。
......
“痒，我好痒啊，帮帮我，我痒的受不了了！”
一个本睡得香甜的山匪忽然爬了起来，一边大声嘶吼著，一边不断挠著全身上下。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红点，但很快就因为抓挠变成了伤口，浑身鲜血淋漓，可谓惨不忍睹。
巡逻守卫很快闻讯赶来，但看著这人的症状，眾人只是心中胆寒，却根本不敢靠近。
“又是……疫病？”
“怎么办？”
“快去通知二当家！”
就在这时，棚里的另一人觉得喉咙发紧，皮肤莫名泛起一阵瘙痒，偷偷挠了几下后，竟也出现了一道道淡淡的红痕！
他嚇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道：“怎么办？我也染上了，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
变故就像是一枚投下平静湖面的石子。
儘管石子不大，但溅起的涟漪还是一圈圈扩散了出去。
裴凛抬头看了眼天上皎洁的明月，笑了笑后，背著双手离开了山岭。
他知道今晚上水云波应该是有的忙了。
不过——这也应该是对方最后一个忙碌的晚上了。
......
......
果然。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便极为迅速地从一个窝棚传到另一个窝棚。
起初只是口角，很快便发展成械斗。
黑暗中，看不清是谁先动了刀子，只听见一声惨叫，血腥味瞬间瀰漫开来！
“动刀子了！杀人了！”
“內鬼杀人了！”
“跟他们拼了！”
恐惧、猜忌、积怨，在这一刻彻底衝垮了理智的堤坝。
整个黑风寨陷入了一片混战。
水云波被惊动，带著亲信气急败坏地赶来弹压，怒吼著：“都住手！谁敢再动！老子宰了他！”
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疯狂的廝杀和惨叫声中。
甚至有几个杀红了眼的土匪，看到他过来后非但不惧，反而嚎叫著向他扑来！
“反了！都反了！”水云波又惊又怒，挥刀砍翻一个。
一夜混乱廝杀，直到天色將明时才渐渐平息下来。
聚义堂里。
水云波满脸杀气，身上还有不少血跡。
下面的小头目们脖子缩地更紧了，噤若寒蝉。
“说话啊！”
水云波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嗡嗡作响，“都他妈哑巴了？！平时分钱抢女人的时候，一个个不是挺能嚷嚷的吗？！”
“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
“知道寨子里的暴乱为何这几日里始终都不消停吗？”
水云波声音变得极其阴冷，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篤定：“因为內鬼……就在你们中间！”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所有小头目头皮发麻，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
“不！二哥！不是我！”
“我对寨子忠心耿耿啊二当家！”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是內鬼！”
眾人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叫嚷著表忠心，眼神惊恐地看向左右。
“闭嘴！”水云波厉喝一声，镇住场面。
他脸上肌肉抽搐，眼神中的猜疑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本来这个推测也只是他临时起意想到的，但是现下越看越觉得可能。
那裴凛就算再如何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几日里，往山上安插这么多內鬼。
但如果是说服了山上某一个头目，那就很好解释了。
因为这偌大的寨子自然是以派系组成，不少寨子里的人都是由原先附近的小山头整个並过来的。
就好像他身为寨子里的二当家，同样也有自己的亲信。
“好啊……真好啊……”想到这里，水云波气极反笑，笑容却无比狰狞，“吃里扒外的东西！”
“被那裴凛许了点好处，就敢出卖自家兄弟！想把我们都卖给官府换前程？做梦！”
他猛地转身，回到座位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杀人的衝动。他知道，现在不能乱，否则就真的全完了。
“从今天起。”
他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此处百步之外！此事未解决……你们就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眾人听到这里脸色全都忍不住变化，心底儘管隱隱生出一股怒气，却是无人敢反驳。
......
......
相比起山上的画面。
月山县城內一切显得静謐和谐许多。
俞家小院里，俞文瑾与俞武玥姐妹二人还未休息，皆在面色担忧的看著自己父亲的房间。
丝丝缕缕游离在外的香火愿力在城中飘荡。
裴凛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小院里，独坐在院內大石上，精心感悟著天地之间的玄妙。
大世將至。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但直到此刻，他的心里才终於生出了一丝不同的悸动。
几轮沉沉的吞吐之后，裴凛將心里的杂念全都排除乾净，开始静静的冥想起来。
神官已经近在眼前。
这纷扰热闹的大世，他终於有了能去爭一爭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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