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詰无蔽（2/2）

宋问之隨行的军士面露奇色，他们都是行伍老兵，多少袍泽不是死於战场，而是死於伤口溃烂。

军中虽有疗效奇好的金疮药，但却是专供上面的人物使用，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底层士卒。

如果这大蒜素真有此神效，那在战场上可是保命的东西，难怪让他们心奇。

宋问之在卢节度麾下两年，熟知兵事，自然是发现此物在战场上的巨大价值。

“明远，不知这大蒜素对战场金疮之症可否適用？”

“自无不可，但此物疗效虽好，存放期限只有七天，过了七天便没有效果了。”陈昭见宋问之如此问，也猜到他的想法，故意卖了关子。

果然，宋问之及身后军士露出失望之色。如此短的存放期限，不利於军需储备和转运，於战事而言用处不大。

“不过，这大蒜素製取倒也简单，原料也只需大蒜和酒水，这两样都是可以长期储存之物。”

南方不同於北方，北方气候乾燥，即便受伤，十之五六都能活下来，但南方气候潮湿，蚊虫泛滥，士卒一旦受伤，能活下来的不足十之一二。

北方士卒一旦到了南方便水土不服，士气大降，甚至引发兵变。

两年前，在桂林戍守的徐州八百士卒，便因为不满岭南烟瘴之地，以粮料判官庞勛为首发动造反，直到月前才被义成军节度使康承训绞杀於宿州。

这大蒜素有著金疮药的疗效，而且价格比金疮药低得多，一定会大大减少士卒的战后折损，对稳定军心有著重要作用。

宋问之跟著陈昭来到书房，看著陈昭书房密密麻麻的书籍，靴子一脱，大剌剌地躺在连榻上，正如当初借读之时一样。

陈昭背后有伤，只能端端正正跪坐，免得再次撕裂伤口。

这样的坐姿让陈昭颇为难受，这个时代高脚桌椅还没普及，得找个时候做些太师椅出来，缓解下久坐的疲劳。

“明詰，你不是被卢师推荐到岭南卢节度麾下吗？怎么回西川来了？”

宋问之神秘一笑，“卢节度已经收到詔命，即日从岭南移镇西川。而我宋问之，现在可是在西川节度使帐下担任从八品的掌书记一职。”

“当真？想不到明詰兄年纪不到三十，竟然已经有了官身，更是担任掌书记这一节度使心腹要职，真是可喜可贺。”

“多亏了当初卢师的推荐，我才能被卢节度看重，只是可惜了明远，卢师已经返回族中，不然凭藉你的才学，定能获得卢师的一封荐函。”

陈昭与宋问之的老师卢儋与原岭南西道节度使，现移镇西川的卢耽同出范阳卢氏。

如果有卢师的推荐，加上陈昭本身的才学，想必很快便被卢节度徵辟为官，可惜此刻卢师已经返回族中，陈昭错失了这一大好机会。

“得失皆命，祸福由天，能拜在卢师门下，已是人生幸事，哪能奢望太多。”陈昭自嘲。

宋问之略一沉吟：“眼下卢节度移镇西川，隨行者甚少，手下需要人差遣，我看看能否为明远谋个隨使的差事，虽是吏员，但为节帅亲信，稍立功勋，日后辟署为官的机会也就大了许多。”

对於此事，宋问之也不敢打包票，毕竟隨使相当於后世领导的秘书，能否当上需要节度使亲自定夺。

“明詰兄能在节度使面前为我荐言，对我恩同再造。我这从古籍之中偶得的大蒜素，对战场金疮略有疗效，我这手抄了一份，不如就此赠与明詰兄。”

宋问之眉头威皱，“怎么两年不见，你陈明远变得如此市侩，我帮你在节度使面前荐言，你便打算用这大蒜素配方答谢於我，我是那协恩索报之徒吗？那我借读你这满屋书籍，又该用什么来答谢於你陈明远呢？”

陈昭呆愣，他习惯性地带入后世的做事风格，一切的行为都是基於等价交换，如此倒是恼了宋问之这样的古之君子，心中惭愧同时又带著深深感动。

陈昭一拳打在宋问之的肩头，“说得对，是我著相了。既然明詰兄倾力相助，那我陈昭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可惜了我这大蒜素上等的疗效，不知道能救回多少战场上受伤的士卒啊！！！明詰兄不收，只能落在箱底吃灰了。”

陈昭拿著写有大蒜素配方的纸张在手中不停地晃动，看得宋问之牙痒痒，直接一把抢了过来，揣进了怀里：

“谁说不要了，老子一回到成都就跑来看你，跑腿费总要给一点的吧。不过这配方事关士卒生死，我不敢居功，会以你的名义把它献给节度使，这样帮你谋求隨使差遣就更加稳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