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眼泪不值钱(2/2)
“记著了记著了,您好歹说一件东西,我让他们买去。”嵐琪只管腻著嬤嬤撒娇,全无主僕模样,两人说笑一会儿,嬤嬤也要去歇著,嵐琪这才带著玉葵、香月退出来。
俩丫头跟著慈寧宫的宫女太监吃饭喝茶可逍遥了,香月出门时还摸著肚皮说,“怪不得紫玉老爱跟著主子来慈寧宫,奴婢总想这里规矩大,不愿来受拘束,原来这么好的,跟自己在时不一样,做客人就是好。”
她们这几个都是从慈寧宫出来的宫女,原先跟著嬤嬤学规矩本事时没少吃苦头,如今跟了嵐琪,每每再来都不干活,只管在外头候著,其他宫女太监就好吃好喝招待她们,也怪不得香月这样讲。
一路心情甚好地回去,路过西六宫时,远远就瞧见前头有人搬东西,玉葵说:“惠嬪娘娘明日迁入长春宫,大后天荣嬪娘娘也搬来景阳宫。”
这些嵐琪也知道,倒是玩笑一句:“香月又惦记著娘娘们摆酒赏你好吃的了吧,可如今皇上去办正经事,两位皇后入陵,宫里怎么好摆宴?你且等等,我让荣娘娘给你另攒了食盒,藏著慢慢吃。”
主僕三人一路说笑回的永和宫,嵐琪还是等到家静下来,和环春说起一上午的经歷时才唏嘘不已,有个人死在面前了,她还有心思说说笑笑,拉著环春问:“我是不是太铁石心肠了?”
“奴婢不知道,可早上奴婢听说郭贵人没了时,直叫好了呢。”环春撇撇嘴道,“不然疯疯癲癲的,谁晓得几时又窜出来害人,不能因为她疯疯癲癲,就没罪了吧。叫奴婢看,宜嬪娘娘也……”
“別说,你不是你能说的话。”嵐琪一提起宜嬪来,更是心悸,宜嬪也好惠嬪也罢,往后可要留心相处了,她们只要在宫里一天,大家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玄燁留著她们,也自有他的道理,就如从前佟贵妃那样囂张跋扈,他也眉头都不动一下,后宫里就要有形形色色的人,才能平衡得起来。
“惠嬪和荣姐姐后几天都搬迁,你记得提醒我去送礼,翊坤宫那儿就不必去致哀,太皇太后说都免了。”嵐琪说著又矛盾起来,“环春你若在就好了,你真是没看到宜嬪哭得样子,若是假的,她怎么狠得下心?这话不能对太皇太后说,可我心里,寧愿宜嬪是真的伤心,她做戏给我看,我也不会和她好,何必呢?”
这一天,直到黄昏日落,翊坤宫里的事才收拾妥当,郭贵人已经被送走了,她住过的地方也没有设灵堂弔唁,只是把用过的东西全部收走,等著之后焚烧,而且里里外外都打扫乾净,除了不可移动的樑柱门窗,其余家具摆设全部换新的,就连窗上的纸都撕了粘上新的,等內务府敬事房的人都散了,宜嬪才脚步虚软地从正殿里出来。
立在昔日妹妹住的配殿门前,看著焕然一新再也没有半点痕跡的一切,想著过去的点点滴滴,想著自己还住在这里时妹妹进宫来玩耍的情景,终究还是动了情,止不住热泪盈眶。
“额娘……”恪靖嗲嗲地喊了一声,宜嬪回头看,远远看到小丫头趴在门槛上,后头乳母惊慌地要抱她走,宜嬪却说,“带她过来。”
乳母赶紧抱小公主跨过门槛,小丫头晃晃悠悠地跑来,扑在宜嬪膝下,仰头喊著:“额娘去玩,额娘和恪靖玩。”
蹲下来抱过孩子,恪靖和她亲娘小时候很像,宜嬪姐妹俩年岁相差虽不大,可她也是看著妹妹长大的,如今妹妹不在了,她的孩子却还在眼前,也许十几年后恪靖会长得和她母亲更像。想到这里,宜嬪心里突然发颤,她口口声声让宫里人都忘记郭贵人,可只要恪靖在,她身上永远有她亲娘的影子。
不由自主地把孩子推开,小公主愣了愣,憋著嘴很委屈,又凑上来撒娇,额娘额娘地喊不停,虽然郭贵人时不时就会对女儿表白她才是生母,但因为身边的人循循善诱,更多的还是听乳母们的教导,小公主只认宜嬪是亲娘,並不懂什么生母养母。
“额娘,去玩。”小丫头拉著宜嬪的手,宜嬪却跌坐在了地上,恪靖见母亲如此,心里很害怕,憋著嘴就哭了,宜嬪也哽咽,含糊不清地说,“你哭吧,大声哭一哭,你额娘没了,你总该哭一哭啊。”
哭著哭著,还是把孩子抱入怀,这些天所有的事都像梦一样,她最终还是向惠嬪妥协了,坚持了几天要把妹妹的性命留下,可她实在太疯疯癲癲,甚至差点还咬伤了自己,惠嬪再三劝她,说留著是包袱是祸害,她一想到因为妹妹的存在,往后翊坤宫要变成冷宫,就害怕了,彷徨了,她说过的,她不要做昭妃那样的怨妇,她要风风光光地在宫里活下去,妹妹难逃一死,她周旋不过惠嬪,周旋不过皇帝。
“恪靖,你阿玛好狠呀,他好狠呀。”宜嬪抱著孩子嚎啕大哭,嚇得恪靖浑身发抖,桃红和乳母赶紧来劝,却是这一次,宜嬪真的哭昏厥过去了。
上午为了留住乌雅氏才装著晕过去,这一次才实实在在地坠入黑暗里,可昏睡中却又梦见妹妹张牙舞爪的模样,午夜惊醒一身虚汗,外头值夜的宫女听见动静,还等不及掌灯进来,就听见幽暗中传出哭声,翊坤宫才死了人,直嚇得宫女碰倒了烛台,险些酿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