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锦火初燃(1/2)

瀘水河畔的军帐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松明子在铜灯盏里噼啪爆开最后一星火,李福的声音裹著潮气钻进林默耳中:“兵器修缮要补二十万,耕牛补缺得三十万,伤卒抚恤还差三十万——將军,国库调拨的文书最快要等三个月。”

林默的拇指还停在帐册“布帛折算”那一栏,墨跡未乾的数字在黑暗里泛著冷光。

他忽然想起前世在图书馆翻到的《华阳国志》残卷,书页间夹著张泛黄便签,自己用红笔標过:“建安末,魏吴交兵於濡须,中原丝道断绝,蜀锦一匹易粮十石。”

“李大人。”他突然抬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你说这布帛折算,可算过蜀锦的价?”

李福被问得一怔,手指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算筹袋:“蜀锦...那是贵人用的,寻常军资哪敢想?”

“错了!”林默將帐册推回案上,火摺子“噌”地亮起,映得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这乱世里,锦缎不是绣楼里的玩物,是能换粮换铁的硬通货。你且记著——”他用火摺子点了点“布帛”二字,火星簌簌落在帐册边缘,“明日我会回成都,替我访访城中最会做生意的绣坊,这里交给你与姜维!”

几日后,成都的晨雾还未散尽,锦绣庄的门环已被拍得山响。

诸葛琳琅立在二楼廊下,看著伙计掀开油布,露出整匹整匹的蜀锦——月白的流云纹、茜红的百鸟朝凤、墨绿的松竹岁寒,在晨雾里泛著温润的光。

“娘子,镇南將军派人来了。”学徒小桃攥著张素笺跑上来,发尾沾著星点露水,“说是要谈什么『锦绣养兵』。”

诸葛琳琅接过素笺,字跡刚劲如铁:“欲借锦绣之利,养不战之兵。林默。”她指尖在“养不战之兵”上轻轻一按,想起上个月官府强征织机时,父亲咳著血说的话:“咱们诸葛旁支,入不了朝堂,便守好这机杼。”她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拒绝,目光却扫过笺角一行小字:“若嫌武夫粗鄙,可携帐本相谈。”

“备车。”她將素笺收进袖中,青罗裙扫过廊柱,“去见这位镇南將军。”

林默换了身素色麻袍,站在锦绣庄的染坊前。

机杼声像急雨般落下来,穿青著蓝的女工提著染缸穿梭,靛蓝的染水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河。

他正看得出神,便听见身后传来环佩轻响:“將军好兴致,不逛前堂,倒看起染布了?”

转头便见个穿青罗裙的女子,手里捏著匹云纹锦,眉眼像绣在锦上的月,清清淡淡却叫人移不开眼。

林默作了个揖:“早闻『蜀中第一织』的锦绣庄,机杼声里藏著金珠子。今日第一次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以前林默与诸葛琳琅的合作,也只是通过一些“指令”传达,这还是林默第一次见诸葛琳琅。

诸葛琳琅將锦缎抖开,晨光透过来,织锦里的云纹便活了:“將军要的是钱,我有的是货;將军要的是路,我有的是商队。但——”她抬眼直视,“不许强征,不许摊派,成交与否,两厢情愿。”

林默笑出声,指节叩了叩染缸边缘:“我要的是,让蜀锦顺著军驛道,卖到魏境去。”他压低声音,“三月內,魏吴必在濡须开战,中原丝商断了货,到时候蜀锦的价——”他屈指弹了弹锦缎,“能翻十倍!”

诸葛琳琅的指尖在锦缎上顿住。

她想起昨日新聘的占卜师赵直,那老头盯著星象看了半夜,只说“金气西动,利在织物”。

难道这將军...真能算出魏吴开战?

“我以军驛为押。”林默从袖中摸出枚铜符,“阴平小道我已派人清了路障,商队过栈时,军卒会替你护货。”

诸葛琳琅接过铜符,触手生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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