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糖画(1/2)

秋意渐深,永安路两侧的白杨树叶被染成了金红色,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得路面像条绣的地毯。秦城骑著老胡新改良的自行车,车铃清脆地响著,车后座绑著两捆新印的课本——这是周先生托友军印刷厂印的,封面上印著“永安学堂”四个稚嫩的字,是孩子们集体写的。

“秦队长,等等!”李嫂挎著篮子从镇口的杂货铺跑出来,篮子里装著刚出炉的芝麻饼,“给学堂的孩子们带点,周先生说他们最近背书辛苦。”她往秦城车筐里塞了两大块,芝麻的香气混著秋风里的桂香,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秦城笑著道谢,脚一蹬,自行车轻快地向前。路过磨坊时,听见里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老胡给磨坊装了台小型水力发电机,现在磨麵不用再靠驴拉,效率快了三倍。磨坊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兵,正站在门口给路过的孩子分新磨的玉米面,看见秦城就喊:“队长,晚上来喝玉米粥啊!”

“好嘞!”秦城应著,心里盘算著得让林淑良记著,下次给磨坊送些新的齿轮——老胡说发电机的齿轮磨损得快,得常换。

到了学堂,周先生正带著孩子们在院子里背书。几十个孩子排著队,摇头晃脑地念:“人之初,性本善……”阳光透过白杨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脸上,映得个个鼻尖发亮。小虎的牌位被秦城摆在学堂的讲台上,旁边放著一束刚摘的野菊,是孩子们每天轮流换的。

“秦叔叔!”张大爷的孙子举著本课本跑过来,课本上歪歪扭扭写著他的名字“张小宝”,“周先生夸我字写得好!”秦城蹲下身翻开课本,见里面的笔画虽然稚嫩,却写得认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比叔叔小时候写得好。”

周先生走过来,手里拿著支粉笔:“这些孩子聪明得很,就是缺些笔墨。我打算教他们画画,以后给课本画插图。”秦城把车后座的课本卸下来:“友军说下次再印书,就留些空白页让孩子们画。对了,老胡做了个幻灯机,晚上能在墙上投影,以后可以给孩子们讲外面的故事。”

周先生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正愁没法给他们讲长城长什么样呢。”他转身对孩子们喊:“听到没?晚上有新玩意儿看!”孩子们欢呼起来,张小宝跑得太急,差点撞到秦城的自行车,引得大家一阵笑。

傍晚,秦城推著自行车往回走,车筐里的芝麻饼已经被孩子们分著吃了,只剩下半包。路过王婶的草药园时,见她正和几个媳妇在收“安神草”,翠绿的草叶上还掛著露珠。

“秦队长,过来坐坐。”王婶招呼道,手里的镰刀飞快地割著草,“这草晒好了,给巡逻队的孩子们装在枕头里,熬夜巡逻也能睡安稳些。”她指著园角的几株新苗,“这是从南边换来的『薄荷』,夏天泡水喝,清热解暑。”

秦城蹲下来帮著捆草,指尖触到草叶的凉意,想起去年冬天王婶被蛇咬的事,忍不住问:“腿上的伤彻底好了?”王婶笑著拍了拍腿:“早好了!上个月还跟著李嫂去山里采蘑菇呢,比年轻媳妇走得都快。”

正说著,顺子骑著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来,车把上掛著个铁皮罐头,里面装著几条活鱼。“队长,刚从河里钓的!晚上燉鱼汤喝!”他跳下车,裤脚沾著泥,脸上却笑得灿烂,“老胡的幻灯机弄好了,说今晚就试试,放长城的照片!”

第一场冻雨落下时,永安路结了层薄冰。顺子带著巡逻队在路面上撒草木灰,防止路人滑倒。秦城裹著厚衣站在瞭望塔下,看著远处镇子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

“队长,老胡喊你去看幻灯机!”林淑良举著盏马灯走来,灯芯的光晕在她脸上跳动,“学堂里挤满了人,周先生把镇里的百姓都请来了。”她的围巾上沾著雪,睫毛上结了层薄霜,却掩不住眼里的兴奋。

秦城跟著她往学堂走,脚下的冰碴发出咯吱声。路过李嫂的杂货铺,见里面还亮著灯,窗纸上映著她纳鞋底的影子。“李嫂还在忙活?”秦城问。林淑良点头:“她说给巡逻队做几双鞋,天太冷,怕大家冻著脚。”

学堂里果然挤满了人,孩子们坐在前面,大人站在后面,连窗台上都趴了几个脑袋。老胡正蹲在地上调试机器,幻灯机的光束穿过黑暗,在墙上投出模糊的光斑。“来了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换著幻灯片,墙上突然出现了长城的影像——青砖黛瓦,蜿蜒如巨龙,在夕阳下泛著金光。

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嘆,孩子们“哇”地叫出声。张小宝拽著秦城的衣角:“秦叔叔,这就是长城吗?比咱们的瞭望塔还高?”秦城点头,指著影像说:“这是咱们祖先修的,能挡住坏人,保护家园。”

周先生站在一旁讲解:“这长城修了几千年,靠的不是砖石,是人心齐。就像咱们修永安路,靠的也是大家一起使劲。”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人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幻灯机转动的沙沙声。

幻灯机放完最后一张照片时,外面的雪下大了。秦城走出学堂,见老胡正蹲在墙角抽菸,烟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想家了?”秦城递给他一件衣。老胡接过披上,咳嗽了两声:“想我爹了,他以前总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带俺去看长城。”

秦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开春,咱们组织些人去看看。带上周先生,让他给咱们讲长城的故事。”老胡眼睛一亮,掐灭菸头:“真的?那我得把自行车再改改,让它能跑长途!”

回到指挥中心时,林淑良正坐在火炉旁算帐,帐本上记著密密麻麻的数字。“这月的收入够买五十发子弹,还剩些钱,我给学堂添了些笔墨。”她指著帐本上的“长城”两个字,“周先生说,等开春教孩子们写这两个字,说这是咱们的根。”

秦城拿起帐本,指尖在“长城”二字上轻轻划过,突然觉得这两个字沉甸甸的。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永安路盖得严严实实,却盖不住镇子里的灯火,也盖不住学堂里孩子们还在兴奋討论的笑声。

积雪刚化,地里的土还冻得硬邦邦,男人们就扛著锄头下地了。秦城跟著张大爷学耕地,犁头插进土里,带出新鲜的泥块,混著雪水的湿气扑面而来。“秦队长,你这姿势不对,得把腰弯低点。”张大爷手把手教他,粗糙的手掌上布满老茧,却稳得很。

“今年种些高產的穀子,”张大爷指著远处的田埂,“周先生说他有新种子,能比去年多收两成。等收了粮,就给学堂盖间新教室,让孩子们不用再挤著上课。”他的菸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秦城想起周先生托友军弄种子时,跑了三趟镇外的县城,回来时鞋都磨破了。他弯腰扶著犁头,心里琢磨著得让老胡做个耕牛用的铁掌,不然牛蹄子开春容易裂。

晌午休息时,林淑良带著妇女们送来午饭——玉米饼子就著咸菜,还有热乎乎的米汤。“李嫂的鞋做好了,”她从篮子里拿出几双鞋,针脚细密,鞋底纳得厚厚的,“说让巡逻队的弟兄们换上,別冻著。”

顺子穿著新鞋,在地上跺了跺,笑著说:“暖和!比老胡做的保暖靴还舒服!”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株刚冒芽的“还魂草”,“王婶说这草开春种最合適,让我给学堂的盆里栽几棵,说给孩子们看生命多厉害。”

秦城接过还魂草,嫩绿的芽尖顶著泥土,像在使劲往上钻。他突然想起小虎说过,这草就算晒乾了,遇水也能活。就像这片土地上的人,再难也能扎根,再苦也能发芽。

麦子黄梢时,巡逻队的自行车上多了个新物件——老胡做的警报器,一拉就能发出尖锐的响声。顺子说这是防著山里的野兽,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怕去年那伙残匪再来捣乱。

这天傍晚,警报器突然响了,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夏日的寧静。秦城正在磨坊帮老兵修齿轮,听见响声立刻抓起墙边的步枪:“怎么了?”老兵瘸著腿往外跑:“听声音像是从镇西头传来的!”

跑到镇口,见顺子正指挥大家疏散,他胳膊上缠著绷带,血透过布渗出来。“队长,是去年跑掉的那几个土匪,想偷粮仓!”顺子咬著牙,“被我们撞见了,打跑了,就是……张小宝为了护著粮仓的钥匙,被他们推搡著摔了一跤,磕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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