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明城管(2/2)
“奴婢必当殫精竭虑,会同阁部、顺天府,速擬章程,严选人员,务使此『巡防提督衙门』成为陛下安民之利器,社稷之干城!”
魏忠贤深深一躬,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虑,他虽知此时不该拂逆,但庞大的开销確是无法迴避的难题,便小心翼翼探问道:
“圣明无过皇爷!奴婢谨遵圣諭,定当全力督办。只是…只是这新设总署,员额如此之眾,且从优发俸、配装操训,所需钱粮非同小可。眼下国库……”
“再者,若依圣意將五城兵马司相关职司与人役逐步归併此衙,其原属兵部所拨钱粮支用又当作何区处?长此以往,恐非小数,如无恆源,终成尾大不掉之势……”
朱由校似乎早已料到此问,嘴角微扬:“大伴所虑甚是。钱粮乃养兵之本,朕岂能无算?”他手指再次轻叩御案,声音不高却无比清晰:
“此事,著尔与兵部议定章程。若兵部愿將五城兵马司原有相关钱粮一併划拨新衙支用,那么——此新衙日后所徵得之特定进项,亦可酌情分润国库一部分,以为协济之意。若兵部无意,便与其无关,后续诸费,皆自筹自给,兵部不得再有异议!”
“分润?”魏忠贤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皇爷,恕老奴愚钝,这巡防安民、整飭市容的衙门,如何还能……生財?”
朱由校目光深邃,智珠在握:“羊毛出在羊身上』,朕意,京城诸行商铺,凡开门营业者,皆得遵纪守法,亦当享衙署靖安、市面整洁之利。
“自新衙运作之日始,即由总署设立专司,按店铺所占市肆地面面积大小及每月营收多寡,据实核计,合理定等,向京城所有商户统一徵收『市容整飭、靖安管理捐费』!”
“此费非为敛財,实为取之於商用之於商,一则用於专款支付此衙官吏兵丁俸禄、器械维护、街巷沟渠维修疏浚、救火器具增补之费;二则確保衙署日常运转维繫。一应收支帐目,须公之於眾,务求清明,杜绝胥吏私下勒索!”
“朕盘算过,京师万商云集,若定章立制,广而不苛,此项进项必非小数。不但足敷开销,且盈余之巨,此即朕所谓『进项』,也是『分润』之根基。兵部若明智,便该知道怎么做。”
魏忠贤眼中精光一闪,豁然贯通,原来皇爷早將开源之策置於这看似庞大的开销之上。
既能根除旧日衙门“规费”之弊,化暗为明,夺文臣之权,又能光明正大地支撑新衙运转,更妙的是其中蕴含的巨大操作空间。
他立刻將心中波澜压下,转为更深的一躬:“皇爷圣虑如渊,洞见积弊!此议以商养衙,公私两便,既能涤盪京畿污浊,肃清吏治,又能开源节流,实乃治国安民之长策!”
“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设立专衙,权责清晰,恩威並施,必能还百姓清朗乾坤!”
“奴婢必当殫精竭虑,速与会同阁部、顺天府及有司,详擬章程,严定捐费等级,明作价目,广布告示以孚眾望!並严选人员,务使此『巡防提督衙门』成为皇爷安民之利器,社稷之干城,更作那开源净流之新渠,凡所徵用,必鉅细靡遗尽收於公库,免再侵渔!”
朱由校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
他知道,设立“城管”並解决其財源只是第一步。今日所见,勛贵之家奴竟能无视律法,成为泼皮倚仗,这才是更深的毒瘤。
拔除张三容易,撼动其背后的成国公府,甚至整个大明的勛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这帮人的根系,早已深植於朝堂与市井之间百年之久。
不过,也不能一棒子全都打死,拉一批打一批,这可是后世教员交给我们的,正好机构新建,这帮人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吸了大明一百多年的血,也该吐出来点了。
“勛贵……”这两个字在他齿间碾磨,冰冷却不乏思量,“亦分百样。”
“有那世代忠良、浴血沙场之辈!如英国公张家,张惟贤持重老成,其子张之极年方弱冠已勇毅非凡;襄城伯一脉,李守錡勤勉王事,其子李演在崇禎十七年(1644年)北京被攻破时,“率家人拒战於宅第,力竭被杀”;更有都督同知顾肇跡,在辽东数度负伤搏命,堪称我大明干城!”
“亦有那先祖英烈门楣,今日却脊樑尽折之徒!”朱由校胸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那些靠著祖上蒙荫、终日醉臥功劳簿上,只知贪墨国帑、兼併田產、盘剥市井、纵容恶奴,將京师街市视作私囊的硕鼠蠹虫。成国公府下人等作为,便是其缩影,此辈流毒无穷,乃国之根本大害!”
“但是也不能一概杀之,那是蠢笨莽夫所为!”朱由校的念头清晰,“当分化瓦解,拉拢一批,严惩一批!”靠著创立新衙,培植直属於自己力量、构建新的利益格局以牵制根深蒂固的文官集团。
“为国尽忠者、刚直不阿者,可树为典型,引其子弟才俊入新衙歷练,掌执法之权,结为朕躬之助力。”
“於那成国公朱纯臣这等纵奴横行、贪婪无度之辈及其党羽爪牙,”朱由校眼中寒芒爆射,杀机凛然,
“还有那些暗中勾连敌寇、祸国殃民的败类!这些盘踞大明百年、吸食国脉的硕鼠蛀虫,是时候连本带利给朕吐出来了!
他坐回御案之后,铺开宣纸,提起硃笔。他要將今日所思所想,关於“巡防提督衙门”的构想与財源之策,关於整顿京畿秩序的决心,关於未来对勛贵的布置,一一记录下来,形成清晰的方略。
烛火跳跃,將年轻皇帝伏案疾书的身影投射在巨大的屏风之上。那身影虽略显单薄,却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静与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