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捕快猜测,白莲病危(2/2)

“三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徐妈妈急得直跺脚,几乎要哭出来,“有陈半城这封亲笔信在此,別说教坊司不敢驳他的面子,便是他们真的不肯,老婆子我拼著这身剐,也敢跟他们顶上!

能让白莲去参加百艺大会,那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我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恨不得现在就把身契奉上!可是……可是……”

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著哭腔:“可是白莲那孩子……她……她不行了啊!”

“什么不行了?”沈万三眉头一皱。

“白莲她病重垂危,已经臥床多日,汤水难进,眼看……眼看就要油尽灯枯,香消玉殞了啊!”徐妈妈带著哭音喊道,“这……这让我怎么跟陈半城交代?我怎么敢把这样一个將死之人送去参加百艺大会?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什么?!白莲病危?!”

一直强自镇定站在沈万三身后的沈慧,如同被九天惊雷当头劈中!

他猛地衝上前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把抓住徐妈妈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急切而撕裂变调:“你说什么?!白莲怎么了?!她在哪里?!快!快带我去见她!立刻!马上!”

……

小狐狸莲蹲在雕窗欞边,温暖的日光透过薄纱,在她雪白的皮毛上晕开一圈柔和的光晕。

她歪著脑袋,那双琉璃般清澈的琥珀色眼瞳,一眨不眨地凝视著蜷缩在绣榻上正在写信的白莲,小小的脑袋里装著一个大大的疑问。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仙狐哥哥交给她的这方鮫綃帕。

仙狐哥哥说,只要时刻带著它,就能治好白莲姐姐的病。莲对此深信不疑,自那日起,这方手帕便成了她最珍视的物件,日夜不离身,睡觉时都要用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拢在怀里。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白莲姐姐的气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自从那日沈万三来过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原本就纤细的身姿愈发单薄,如同秋日枝头最后一片颤抖的叶子,苍白的面颊上难得再见到血色。

她时常凝望著窗外,一坐就是大半天,那眉宇间锁著的轻愁,浓得化不开。

莲虽因仙狐哥哥的交代不能言语,心思却极其灵透。

她能感觉到,白莲姐姐身子的虚弱是其一,更重的,是压在心上的那块巨石。

沈万三那日的羞辱与构陷,沈慧多日未来的音讯渺茫,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像无形的藤蔓,一点点缠绕、收紧,耗尽了白莲本就微弱的生机。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鮫綃帕再神奇,又如何能解这心头的鬱结呢?

看著白莲姐姐连端起药碗都显得费力,呼吸也变得愈发清浅短促,莲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喉咙里发出细微而焦灼的呜咽。

她一次又一次地叼起那方鮫綃帕,凑到白莲手边,用鼻子轻轻拱著,希望这“宝贝”能立刻显灵。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她见过白莲姐姐为调理身子,每日在小泥炉上咕嘟咕嘟地煎煮药材,那苦涩的药味瀰漫满室。既然这手帕是仙家宝物,若是像草药一样煮出水来给姐姐喝,是不是效果更好?

这个念头一生,便再也遏制不住。

於是,趁著白莲昏昏沉睡或精神不济之时,莲便会化身小小的“窃贼”。

她躡手躡脚地溜到小茶几旁,人立而起,用毛茸茸的脑袋顶开茶壶盖,然后极其小心地將紧紧叼著的鮫綃帕放入尚有温热的茶水中。

她不敢煮太久,怕仙气跑了,也怕被姐姐发现,通常只浸泡一小会儿,便又迅速將其叼出,甩甩上面的水珠,再宝贝似的藏回自己的小窝。

说来也奇,那鮫綃帕无论在水中浸泡多久,一旦离开水面,不过几次呼吸之间,便会恢復乾爽柔软,仿佛从未沾过水一般,连一丝水渍都不会留下。

正因如此,白莲虽总觉得近日喝的茶水带著一股难以言喻的、非茶非药的淡淡怪味,却也只当是自己病中口舌寡淡,味觉有异,从未疑心到身边这只乖巧的小狐狸身上。

然而,莲这笨拙而真诚的努力,终究是徒劳。

鮫綃帕虽有灵韵,却並非对症疗愈之药,更解不开那沉重的心锁。白莲的病势,依旧一日重过一日。

到了今日,她已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瘫软在锦被之中,往日灵动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暗。

常人病重至此,或恐惧,或不甘,或对尘世充满留恋。

可白莲的脸上,却异乎寻常地平静,甚至带著一种解脱般的淡然。

儘管臟腑间不时传来隱痛,呼吸也如同拉扯著破旧的风箱,她却挣扎著,让侍女取来了笔墨信笺。

她靠在软枕上,用尽力气,一笔一划,写得极其缓慢而认真。

写写停停,不时因气力不继而剧烈咳嗽,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信成,她已是气喘吁吁,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小心地將信笺折好,然后目光温柔地落在一直守在她枕边,满眼忧惧的小狐狸身上。

“莲,过来。”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游丝。

莲立刻凑上前,用湿润的鼻子轻轻蹭著白莲冰凉的手指。

白莲吃力地伸出手,將小狐狸柔软温暖的身子揽入怀中。

她低下头,脸颊贴著莲毛茸茸的头顶,气息微弱地说道:“莲,我的好莲……姐姐恐怕……等不到沈郎了。”

她顿了顿,积蓄著一点点力气,继续喃喃,仿佛在交代一生中最后、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事:

“我知道……你听得懂,你聪慧,通晓人性。若我……若我走了,你便叼著这封信,去找沈郎。看了这封信,沈郎就会明白……白莲至死,身子是清白的,心……也是他的。”

她的声音里带著无尽的眷恋与遗憾,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你与我不同……这妙春楼是囚禁我的牢笼,却关不住你……他看过信,知晓我的心意,不管他信或不信……看在我的份上,他定会好好待你,给你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会让你……流离失所,挨饿受冻……”

听著白莲这如同诀別的话语,感受著她生命气息的逐渐微弱,莲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慟从心底汹涌而上。

她再也抑制不住,仰起头,对著白莲苍白憔悴的脸,发出一连串淒婉哀慟的“嚶嚶”悲鸣,那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哀婉欲绝,豆大的泪珠从琥珀色的眼睛里滚落,打湿了白莲胸前的衣襟。

她拼命地用头蹭著白莲,仿佛想用自己微弱的体温,驱散那越来越浓的死亡阴影。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白莲!”

便隨著脚步声响,一声悲切焦急到了极点的呼喊传进了白莲的耳中。

白莲惊喜地抬起头,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