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莲受辱,万三毒计(2/2)
“嘖,先前还道白莲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玉女,原来不过是价码未到……”
“一女共侍父子?这……当真是不知廉耻……”
“平日里装得那般清高,却原来连沈公子老爹都不放过……”
种种不堪入耳的猜测、鄙夷、艷羡、嫉妒之语,如同毒针般四下飞射。
徐妈妈接到那沉甸甸的木匣瞬间,脸色便是微微一变,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坏了!中了这老狐狸的计了!”
她立刻明白,沈万三这看似豪爽大方的打赏,实则是当著所有人的面,將白莲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经此一遭,白莲“侍奉父子”的名声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往日那些精心维持的才女清高形象瞬间崩塌,从此以后,身价一落千丈,再难卖出从前的高价。
她心中暗嘆,五味杂陈。但掂量著手中这足足一百万两的银票,终究是无奈压下那丝不甘。
罢了罢了,这数目,便是为白莲赎身都绰绰有余,总算…不算亏本。
於是,她迅速收敛异色,重新堆起那副职业的、灿烂到近乎夸张的笑脸,千恩万谢地接过木匣,嗓音甜得发腻:
“哎哟哟!多谢三爷!多谢三爷厚赏!三爷您真是太大方了!
白莲能得您青眼,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您日后若有閒,定要常来坐坐啊!”
只是那笑容背后,有多少真心,便只有她自己知晓。
而白莲的名声,在这满楼曖昧又鄙夷的目光中,彻底晦暗下来。
陈缘静立枝头,將方才楼下厅堂中那场不见刀光却血腥无比的交锋尽收眼底。
他心中不由暗嘆,这沈万三的手段,当真老辣狠绝,而对那不成器的儿子沈慧,却也真是爱之深、责之切,计之远。
为了彻底斩断沈慧与白莲之间这段孽缘,沈万三竟不惜亲身踏入这风月污秽之地,以自身名节为饵,豪掷百万金,布下这绝户之局。
他看似狂怒挥金,实则每一步都经过冷厉算计。
那最后当眾豪赏的五十万两,与其说是赏钱,不如说是钉死白莲清白的最后一根棺钉。
经此一役,“沈家父子共妓”的香艷污名必將传遍汴京,白莲从此被牢牢钉在耻辱柱上,任她以往如何洁身自好、才情高绝,也再难洗刷。
沈家高门,是绝无可能再容一丝一毫与此等女子有关的污点了。
沈慧与白莲,至此,算是彻底完了。除非……有逆天改命的奇蹟发生。
陈缘抖了抖身上沾染夜露的羽毛,小小的头颅昂起。
恰在此时,一阵疾风掠过树梢,捲起几片残叶,仿佛预示著变局的来临。
他黑豆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心中默念:
新的风暴既已出现,又怎么能够停滯不前?
小狐狸,奇蹟来了!
念头既定,他振翅而起,如同一道划破夜色的微小流光,悄无声息地再次滑向白莲那扇孤寂的窗欞。
悄立窗台,房內景象尽收眼底。
却见白莲並未如想像中那般瘫软於地,而是紧紧搂著莲,一人一狐,竟似在这无边绝望中相互依偎,抱头痛泣。
白莲往日清丽的面容此刻泪痕斑驳,嗓音嘶哑破碎,字字泣血:
“莲…莲…你说,为何我的命…就这般苦楚?为何苍天偏偏要我生在泥淖,长於风尘?
为何…为何要受尽这般折辱,却连一丝挣扎还口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哭声压抑而绝望,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哭呕出来。
陈缘目光敏锐,立刻察觉异样。凝神细看,只见白莲的嘴角,竟赫然带著一抹刺眼的鲜红!
再细看,它原本精巧可爱的面容似乎也有些歪斜,几颗细小的尖牙竟已断裂,显然是方才徐妈妈那狠厉一脚所致!
白莲怜惜至极地用颤抖的指尖,轻柔无比地抚过小狐狸受伤的嘴角,泪水不断滴落在它雪白的绒毛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湿痕。
她的声音悲切得令人心碎:
“你瞧…你与我,原是一样的苦命。在这人世,我们便如共乘一叶破败扁舟,飘荡於无边苦海之上。
命运如巨浪狂风,翻覆只在一念之间。舟楫渺小,四下茫然,人生诸事…又何曾有一件,能由得你我半分……”
极致的悲慟似乎榨取了白莲最后一丝力气,也激发了她骨子里那点诗魂。
她不再哭喊,只是紧紧抱著怀中同样颤抖的小兽,倚著冰冷的床柱,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字一句,低吟浅唱:
“身似孤莲逐水流,命如薄烟散重楼。
朱唇曾染胭脂色,玉骨今承风雨秋。
欢场易逢假意客,红尘难系真心舟。
夜阑独对残灯影,唯有孤狐共泪眸。
此生谁念无根蒂,明月不照苦海囚。
若得来生化青鸟,寧棲寒枝不坠沟!”
陈缘一听,顿时头皮发麻!
坏了!这泣血之诗里暗藏死意!白莲恐要自尽!
果然,白莲念完诗,便抱起小狐狸,一步一晃,朝著窗台走去。
那窗台外,可是水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