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情於月(1/2)

第21章 醉情於月

月魄对她好,她很感动,她也一样可以对他好。可是,那种怦然心动,她有些茫然。永夜不想再想,她现在成天愁的是如何灭了游离谷。她这辈子不想再做一个刺客,不想做属於黑夜的星魂。

佑亲王府建在朱雀门外保康大街,背倚秦河。引了秦河水进府,绕府而出,风景甚是秀美。夜色下的王府门口悬著大红灯笼。朱漆门里只有星点亮光,看不透黑暗。

永夜来了无数回,没有一回像今日这般不安。

侍从引她去了水榭。

远远地瞧见一排灯笼悬在水榭的迴廊上,湖心亭四角更挑起了八角宫灯,照著水面波光粼粼。

永夜漫步走在曲折的迴廊上,瞟了眼走廊两侧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带刀侍卫。这阵仗,看得出李天佑很用心。以她的感觉,在水榭四周,甚至迴廊顶上,至少伏了八个人,还不算后园与前堂之间设下的弓箭手。

温暖的灯光下,李天佑穿著湖蓝色绸衫面向湖心亭坐下。那一袭湖蓝色袍子仿佛与水与夜融合在一起,像一曲温婉的琴声。不知底细,只会觉得这位殿下是极讲究品位的优雅公子,此时正坐著品茶感受著春日夜景,等著湖心亭开了那几扇雕木门,锣鼓声起,戏子粉墨登场,夜里歌舞昇平。

永夜望了眼湖心亭。雕木门关著,从木格子空隙中透出一线灯光。月魄在里面吗?

见永夜一人前来,李天佑唇边掛上笑容道:“等你许久了。我王府前日来了贼,东西没偷,却为泄愤將我书房毁坏了,只好移到水榭小坐。委屈永夜了。”

“哦?什么人这么胆大,敢来王府撒野?!”永夜行了礼一掀袍子坐下,面露惊诧。

李天佑伸手一指隔水相望的湖心亭道:“门客勾结外贼,做出这等背主之事!”

永夜心跳一滯,月魄真是在湖心亭了,李天佑让自己坐在这里不正是为了看戏?她眼中露出讥誚之色。湖心亭原本就是请了戏班唱戏的地方,真应景。

永夜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浅浅地抿了口。

“本王待他如知己,王府园特为他建草庐、修药田,他却不知报恩,你说这样的人该如何罚他?”李天佑盯著永夜悠然地说著。

安国律,背主者可鞭笞至死;勾结外贼背主者会处以黥面之刑。永夜轻笑,“这是殿下王府家事,永夜不敢多嘴。”

这时,湖心亭的雕木窗突然齐齐打开,戏台上只站月魄一人。月白色袍子,孤零零地站著,目光瞟向这边又移向了湖面。

永夜的心提起来又落下去。月魄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行动自如,似乎没有受刑。永夜知道月魄没有武功,肯定被搜走了毒物,王府的侍卫对付他绰绰有余,李天佑只是软禁了他而已。

她想起李天佑说过,再折腾一日,没准儿身体更糟糕。难道李天佑只是在使诈?永夜听得灯烛噗的一声响,一只灰色的蛾子被烧了翅膀掉了下来。自己是在学它扑火吗?

“看上去挺出尘的一个人,真是可惜了。他若不供出同党,本王只好对他用刑。”

永夜淡然起身,“大殿下,时间已晚,这病不瞧也罢。既然不是来看大夫,永夜告辞。”

李天佑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只觉纤细,抬头看去,那张带著淡淡病容的脸平静美丽、惹人怜惜,竟有种衝动想拥了入怀。想起当年父皇因为三名执刑內侍的死迁责於他,定下太子又心生恨意。

而当时他並没有出手,那么只能是李天瑞的手笔。老二心狠手辣,却没有这样深的心机。给李天瑞出主意的人会是谁?在怀疑到永夜是游离谷刺客之后,他自然而然想起这七八年与李天瑞相斗半斤八两的结局,也是这位端王世子在作怪?

温柔的笑意在李天佑脸上浮现,看得永夜想摇头。禁不住想起前世自己哄女孩子开心就这样,声音放得极柔,目光注视著对方丁点儿都不转移。

“永夜身子竟单薄至此!唉,看到你这样我就难受。当年就为关心你,太子诬我好男风。可是……从第一眼在宫里看到你时,我的確就忍不住不关心你了。那些閒言碎语本王压根儿不放在心上,我只求永夜平安喜乐就好。”

那声音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大殿下对永夜的呵护,永夜一直铭记在心。大殿下不知道,在宫里遇见几位殿下时,永夜对大殿下一直心存仰慕。就像是……天然而来的感觉,觉得与大殿下亲近,也是投了殿下的缘分吧!这么些年,在府里养病,爱走动的也只有佑亲王府一处地方。”永夜的声音很真挚,她望著李天佑的眼神充满感情。

永夜想,如果自己不是女的而是男的,会不会吐出来?

“哈哈!永夜真乃本王知己!咱们兄弟齐心,还有什么办不到的?!”李天佑拉著永夜便往湖心亭走,“这就让他瞧你的病去。他就是给你找的名医,我现在不动他。怎么也要瞧了你的病才行。”

一步步越靠近月魄,永夜的心就跳得越快。李天佑把月魄所在的地方都告诉了她,就是等著她去劫人吗?

到了湖心亭,李天佑喝退看守的侍卫,笑道:“月先生,这湖心亭春色如何?”

月魄閒閒地站著,竟瞧也不瞧李天佑,以一种孤傲之色面对,只淡淡地说:“这里风景如画,倒比我那破草房好出许多。”

“是吗?月先生虽不会武,身体倒还结实,两日不睡觉倒也没什么,若是以后都不能睡觉,那月先生还能撑到几时?”李天佑话锋一转,侧头看向永夜,“月先生是使毒高手,也精研医术,让他给你瞧瞧,瞧得好了,本王一定让他痛痛快快一觉睡到天亮。”

永夜暗嘆,通宵不让人睡觉,人的意志力就会慢慢崩溃,真是比用刑还有效的法子。她该怎样不动声色將月魄救走又不暴露自己呢?

只要有人来劫他,就会落进李天佑布好的网中。

这里木门大开,对面的侍卫死盯著这里,还有埋伏的高手。

她看了眼月魄与李天佑,转头欣赏起王府湖景。心里无比焦急,影子会来吗?

“王爷將我囚於这里,以为我真的就没办法了吗?”月魄盯著李天佑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笑声猖狂,在夜里传盪开来。

李天佑愣了愣。

永夜的眼睛却亮了。在月魄的笑声中,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气息在亭子里游动,眼角余光已瞟到一尺长的蜈蚣已爬到了李天佑脚边。心里突然一松,差点儿忘了月魄还养了条宠物。

“你就像是摆在这里的一块点心,可为本王诱来猎物!”李天佑並未被惹恼,笑容可掬地提醒月魄。

“大殿下,这病还是不瞧了。又不是多大的事,犯不著求这样的人!”

“永夜,难道你不想像常人一样骑马狩猎,不想和朋友一起外出游玩,却只甘心一辈子待在王府里养病吗?不说別的,八月永夜就要迎亲了,为了美丽的玉袖公主,永夜也该珍惜自己的身子!”

永夜为难地看了眼月魄,嘆息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值得!”李天佑声音一变,温柔荡然无存,“月先生若不愿为永夜把脉,我就断了那无用之手!”

月魄只是镇定地看著李天佑,面无惧色。

“来人!给我砍了他的右手!”话音才落,两名侍卫已拔出腰刀往亭子里走。

“王爷,你为何不低头瞧瞧?”月魄笑道。

李天佑一怔,低头一看,腿上正爬著条长一尺的蜈蚣,扬须昂头,口中那对齶牙闪动著黑亮的光,诡异凶猛。

“別动,动了我也唤不住它。让你的侍卫离开。”

李天佑看著那条蜈蚣厌恶之极,冷汗从额头沁出,盯著月魄说道:“你们全退下去!”

永夜嚇得也往后退。

“你站住!”月魄对永夜喝道,“过来!”

李天佑瞧著永夜身子发颤,似嚇得动不了脚。他的心便往下沉,难道自己真看错了?

月魄大声说:“你埋伏的人最好也別动,被它咬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除非……王爷有勇气断了自己一条腿!”

断腿?李天佑没有想过,断条腿,怎么可能?他只是咬著牙不吭声,那目光如果是刀,已把月魄活剐了。

永夜抖著身体,看看李天佑又看看月魄突然喊道:“我和你拼了!”说著冲向月魄。那一拳还没落在月魄身上已被他侧身避过,顺手一掌敲在永夜后颈,倒了下去。

月魄冷笑一声,“王爷,月魄不会武功,只好让世子陪月魄出城了!”

“你以为你走得了?”李天佑心里著急,若是端王问罪,他该怎么交代?

月魄嘴里嘘了声,小星张嘴就是一口。李天佑的脑子嗡地一迷糊,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外面的侍卫瞧著团团围住了湖心亭,又不敢上前。

月魄一把抱起永夜小声说:“打疼没?”

“你早用小星逃了不行?非等著我来?”

月魄苦笑,“我只要一出这湖心亭,早被射成刺蝟了。小星咬得了一人,难道咬得了外面所有的侍卫?我不是等你,是等著单独见他一个人的机会……你来,我很高兴。”

“他可不能死。”

“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醒。小星不是剧毒。”

“闭眼。我得拿你做人质!”

“用他不行?!”

月魄手一紧將永夜的头压在胸口,低声道:“他太重了,我抱不动!”

永夜哭笑不得,放软了身体闭上眼睛,喃喃道:“我真的减肥减了很多年。”

月魄抱起她,永夜像根草似的掛在他手上,月魄低头忍著笑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出湖心亭。永夜听到一片惊呼声,却无人敢上前。两人轻轻鬆鬆出了府门。

月魄喝令侍从牵了马来,拍马直奔朱雀门而逃。

王府侍卫见李天佑晕倒在湖心亭,一时没了主心骨,眼睁睁看著月魄挟了端王世子离开。

跑了一程,永夜低声喝道:“城门已闭,拿了我父王的手令出城!”

月魄犹豫,“这样你就暴露身份了。”

永夜眼珠一转,“回莞玉院,谁也不会想到我俩会回去!”四顾无人,放了马,揽住月魄的腰施展轻功往端王府而去。

夜深,无月。

黑压压的屋脊上飞快地闪过人影。

有人瞧见,以为那隱约的白袍是鬼,嚇得缩进屋子再不敢出来。

月魄系了永夜的披风勉强遮住月白色的衣袍。永夜的功夫让他很羡慕。

“你才两条腿,比小星跑得还快!”

“闭……嘴!你他妈太重了!”永夜被月魄这一句破了功。眼看已快到王府,她慢了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著月魄跃进了墙,仗著对王府的熟悉,回到了莞玉院。

她指了指假山,让月魄藏了身,自己悄悄地靠近房门。这时候端王应还没得到消息,但是也快了。王府一旦闹腾开,自己只能与月魄小心躲在院子里,至於两名侍女,一旦发现他们,她只好用月魄给的迷魂散了。

永夜在房门口停住了脚,她感觉有人。这么晚了,会是李言年吗?永夜杀机顿起。她想杀他已不是一两天了,就是不明白为何端王这般容忍李言年。

她手中扣了飞刀闪身而入,蓄势待发的劲头在看到来人时全然鬆懈。

影子裹著湿淋淋的衣裳静静地立在房中,正无奈地看著她。“別担心,倚红、茵儿睡熟了,我想她们也大了,不能一直留到老的。”

影子莫名其妙冒出这句话让永夜分外伤感。自揽翠嫁了之后,倚红、茵儿不肯嫁,就守著她。照说两人也是二十开外的女子了,这般忠心,实在让她无以为报。

还有影子,他全身湿透,分明是从秦河潜入佑亲王府,见她没有暴露身份,成功和月魄出逃,才悄悄地离开。春寒料峭,影子叔也上了年纪,叫她何以为报?!

永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影子叔帮了她一次,她就索取得更多。可分明影子只想隱身在王府中不问世事,从前不插手游离谷,其后不愿帮她对付风扬兮,却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进王府盗药,如今又怕她暴露身份潜水进了佑亲王府。她低下头,心里百味陈杂,却抬起头果断地说:“帮我,影子叔!”

“他对你这么重要?要知道,他不过就是一个刺客,游离谷的刺客!我看,杀了他最好。”影子淡淡地吐出一句。

是的,月魄死了,没有人能威胁她,就算青衣师父,也是各为其主。但是,她既然决定出手,就断不能让月魄死。小时候帮我背黑锅,大了,我还你这份情。永夜突然想起前世也是为还人情而死,这一世,她会因为月魄而死吗?“我还他人情,影子叔成全我。”

影子沉默著,天底下有还得完的人情吗?还一个人情,会欠得更多。永夜聪明,聪明得让他都觉得心凉。她真的长大了,不再软弱得需要自己保护。

永夜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利用影子乾净彻底。这么多年她多少也了解了影子的弱点,影子既然是为了还人情护著她,自然也会因为她还月魄的人情帮她。

“最多半个时辰王爷就会得到消息。今晚风声紧,他躲在莞玉院最安全。明晚我送他出城。你就说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会在家中,若是被发现,也是他狡猾,胁迫於你,躲在这里。记住了?下不为例。”影子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丝感慨,吩咐完就悄然离开。

永夜站起身微笑,她的影子叔思虑也周密,她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只是,她真的仅仅是还月魄的人情?

月魄打量了下永夜的房间,打了个哈欠,“困得要死,我睡床下。”

“等等。”永夜將仿製的玉袖公主的翠玉佩、风扬兮的令牌还有所有的毒药全给了他,“先带在身上再说。有风扬兮的令牌,江湖上的人不会动你。去陈国,有麻烦就用公主令。”

“你如何会有……”

永夜翻了个白眼,“我仿製的。端王手令不能给你,我不想被查出来是刺客星魂。记住,救你,只是不想你出卖我。”

月魄恍若未闻,接了这些东西钻进了床底,裹了几件衣裳当枕头,疲倦得只想睡。

永夜在床上躺著,想了想,又解下乌金甲衣扔过去,“这个贴身穿了。”

月魄摸著还有永夜体温的乌金甲衣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你就没想过,我是和佑亲王联手诈你?”

“你只需肯定地告诉他我是刺客星魂就行了,用不著这么麻烦。”

“今晚若是不动用小星,你会怎么办?”

永夜淡淡地回了句:“看著你被佑亲王折腾唄。”

月魄闭上了眼,“你用飞刀做背心穿哪?一抱你全身都是硬的,口是心非!”

“你既然知道我有办法,为何还要用小星?”被月魄拆穿永夜很生气。

“你太笨了,我不相信。睡了。”

床下隱隱传来轻微的呼嚕声,永夜无奈地嘆气,月魄就像天生相信她似的,做人太单纯也是种福气!她睁大了眼睛想著明天该如何应付。

李天佑醒来时风扬兮正站在床前。

他动了动腿,有点儿软,运功察视没有异样。他就这样被那小子耍弄了!语气中便带有不满之意,“你不是一心想捉到那个刺客吗?”

“有事。”昨晚永夜走后,他本应该赶往佑亲王府等候那名刺客。可不知为何,却在河边坐了很久,这才耽搁了。

“情况如何?”

“听说端王调了京畿六卫,因为城门早闭,无人出城,这会儿正挨家搜查。”

李天佑下了床,走了几步,突然恨道:“那条虫呢?”

“你这么恨,早帮你斩成几截了。担心一条虫何不多担心一点儿端王世子?”

“若是背后有游离谷撑著,他们绝不敢动世子,就是端王那里要交代一声。风兄,追踪的事麻烦你了。”

风扬兮眼中露出笑意,“为了可爱的小世子,风某愿走这一趟。”

李天佑送走风扬兮,招来侍卫急急赶往端王府。

丑时时分,端王府大门敞开,王府侍卫个个神情严肃,中堂大殿灯火通明。端王身著白底麒麟袍负手站在京都地图前,端王妃红著眼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穿梭往来的消息从京都各处陆续回报。

“皇叔,侄儿请罪!”李天佑急步上前对端王深深一躬。

端王恍若未闻,嘴里喃喃道:“游离谷……”

见他神色如此,李天佑更是不安,訥訥道:“侄儿本意是请永夜过府瞧病。那人虽是游离谷的人,却也医术高明,听说是回魂唯一的徒弟。”

“永夜……不会武功。”端王冷冷地说道,想到永夜再次被游离谷的人带走,心就像被手死死地捏住,闷痛不已。

李天佑眉梢轻颤,双瞳猛然收缩。难道自己怀疑错了人?“皇叔……天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端王看了他一眼,挥手让周围的人下去。李天佑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从游离谷求医回来的,真是永夜?会否被……”

“是永夜,绝对没错!”端王斩草除根打断他的猜想。

“听说张丞相夫人家还有与王妃幼时酷似的孩子。”

王妃猛地睁眼,“我自己的孩子我会认错?!”

端王见她激动,轻搂住她,盯著李天佑道:“永夜脚底有暗记,绝不会假。这事不足为外人言,若是泄露出去,让永夜有什么闪失……”端王抬起头,浑身散发著凌厉之气,他逼视著李天佑,一字字地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李天佑轻点下头,懊恼无比。莫非真是自己错了吗?

“皇叔放心,侄儿这就去封了牡丹院逼他们交人。”

端王摇了摇头,“不可,时机未到。”说著瞧了李天佑一眼,“这是皇上的意思?”

李天佑张大了嘴,他远在庙堂的父皇居然早有准备?听端王意思,似乎有意对付游离谷。

端王望著李天佑,突然一笑,“年轻人做事,总是衝动一些。这段时间,天瑞就安静得多。天祥嘛,他一向对朝政不感兴趣,成日闹著要去边关带军,皇上已准了他去秦河罗將军处。”

李天佑低垂了头,心里惊起滔天骇浪。天瑞安静得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为了那个黑衣刺客动用侍卫太过张扬?为什么一向镇定自若的自己会被那个刺客挑起怒火,大张旗鼓要捉拿他?他想起一剑落下黑夜里长发飘荡的那个背影,以及风里囂张的声音。自己为什么要疑心永夜?是巴不得他就是刺客,好从此受制於自己吗?

而天祥,父皇居然让他去秦河!秦河边境是拒齐重地。皇后胞兄在秦河儼然已成封疆大吏。这时候天祥过去,难道……片刻后他的心境已然平静,对端王夫妇恭敬地行了礼道:“侄儿告退,对付游离谷的人,还需游离谷出手。”

永夜一夜无眠。她闭著眼睛,凝神感知周围的一切。《天脉內经》缓缓在她体內转动,依然像条小蛇般,却更为迅速地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这么多年,她终於明白,这个內经的奥秘。

不在於內功多强大,却让她的感觉更敏锐,身体恢復得更快於常人。

寅时四刻,她听到倚红、茵儿起床的声音。过得一刻钟,两位侍女的话声传了过来。

“少爷昨晚没回来吗?”

“我睡得熟了,本想等著他的。”

说著脚步声就往永夜房中行来。

永夜轻巧地纵上房梁。倚红不会武功,只要她不往头顶上看,不俯下身看床底下,就不会发现他们。

倚红推开门走到床前停了停,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真是没回来呢!茵儿,少爷没回来。他难道在佑亲王府留宿?真是,也不差人回来报个讯……”

两名侍女边说边出了院子,永夜听得脚步声消失,院中又清静下来,这才鬆了口气。低头一看,月魄从床下伸出头正对她挤眉弄眼地笑。

她跃下房梁笑骂道:“还以为你转性了呢,变得斯文有礼。佑亲王怎么说来著?出尘似的人儿……不好!”

突然永夜脸色大变,从来都是倚红和茵儿帮她收拾房间,她怕月魄睡地上著凉把被子扔到床下给他盖著,床上已无被。以倚红的心思,一定瞧出来了,不然不会两个人同时离开院子。

她一把拉起月魄急声道:“赶紧离开这里!”

话才说完,院子外已涌进人声。永夜有些无力地看著月魄,握著月魄的手情不自禁加重了力道。

“没出息!”月魄低斥了她一句,忍不住伸手抱了她一下,“星魂,你可真瘦!”

永夜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月魄用迷魂散!

月魄,你不想让我有这段记忆对吗?你想让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是吗?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整个人已变得木然。

大批侍卫涌进了莞玉院,围得水泄不通。

端王与王妃焦急地看著永夜的房间。紧闭的房门窗户,安安静静。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端王点点头,握紧了王妃的手。那贼子掳走永夜一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生离此地。

“无论你是谁,有什么条件,尽可告诉本王。”端王缓缓开口。

永夜居室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

“少爷!”倚红、茵儿急呼出声。

永夜木呆呆地坐在窗前,双眼无神。

院子外站满了人。端王扶著王妃盯著永夜目不转睛。

“王爷,世子无事,在下只为保命而已。”月魄的声音从永夜身后传来。

“好狡猾的贼子,竟然躲进了我的王府。”

“在下也是不得已,放我离开,解药自然奉上。”

端王突然朗声笑了起来,“一个面都不敢露的人,叫本王如何信你?!”

月魄慢慢移到窗前,站在了永夜的背后。英俊的五官,白衣虽然沾尘,却掩不住那份出尘的气度。他瞟了眼永夜,朗声道:“王爷可想清楚了?在下只求保命!”

端王妃紧张地拽紧了端王的袍子,身体一直在颤抖。她看著永夜这样子,就想起从前的永夜,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自我封闭,不言不语。眼泪忍不住落下,哽咽道:“你別伤害她,我让你走就是。”

月魄讶异地看著端王妃,情不自禁地瞟了永夜一眼,难怪星魂还没出师便让他离开山谷。原来如此。实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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