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偽詔(1/2)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眾门生还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背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引狼入室。
以神京为坟墓。
恩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砸得他们几乎无法思考。
顾云舟却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径直走到了那张紫檀木书桌前。
这张桌子,原本是萧青鸞的。上面还摆著她惯用的那支硃砂笔,旁边是一叠批阅了一半的奏摺。
他拿起那支笔,在指尖轻轻转了转。
笔桿上还残留著她指尖的温度和淡淡的馨香。
“磨墨。”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苏长青一个激灵,像是被从噩梦中唤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衝到墨台前,拿起墨锭,手忙脚乱地开始研墨。
他的手抖得厉害,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顾云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从一旁抽出一张明黄色的空白圣旨,缓缓铺开。
丝帛与桌面接触,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要做什么?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这个疑问。
下一秒,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顾云舟执起那支硃砂笔,饱蘸墨汁,手腕悬停在圣旨上方。
他闭上眼,似乎在酝酿情绪。
再次睁开时,那双平静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出任何属於顾云舟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於帝王的,略带稚嫩却又故作成熟的威严。
笔尖落下。
第一个字,是“詔”。
那个字一出现,苏长青研墨的手猛地一顿。
他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个字。
像。
太像了!
无论是笔锋的转折,还是力道的轻重,甚至是那一点点因为主人心性不稳而偶尔出现的微小颤抖,都和陛下的亲笔,一模一样!
顾云舟落笔不停。
一行行朱红色的字跡,在明黄色的圣旨上迅速浮现。
他写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与萧青鸞平日批阅奏摺的字跡分毫不差。
这哪里是模仿。
这分明就是本人亲至。
几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陪在萧青鸞身边,看她读书,看她写字,看她批阅奏章。她每一个写字的习惯,每一次用力的特点,早已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甚至比萧青鸞自己,更了解她的笔跡。
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丝帛的沙沙声。
跪著的一眾门生,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著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恩师的心思,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深不可测。
很快,一篇简短的詔书写完了。
其內容,和顾云舟刚才说的一样,简单,却又致命。
命,洛城守將周信,於叛军兵临时,献城归降,为王师引路,共討国贼。
这每一个字,单独拿出来都忠心耿耿。
合在一起,就是一封足以让整个大炎王朝倾覆的叛国詔书。
写完最后一个字,顾云舟没有停。
他用笔尖的硃砂,在詔书末尾的角落,轻轻点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红点,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滴落的墨跡。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放下笔,將那捲还散发著墨香的圣旨,轻轻吹乾。
他拿起圣旨,转身,看向已经嚇傻了的苏长青。
“周信,是你同科的榜眼,也是我亲手提拔的寒门將领。”
顾云舟的声音很平静。
“他这个人,一根筋,只认死理。朝堂上的那些大道理,他听不懂,但他认得我的记號。”
他將那捲圣旨递到苏长青面前。
“你的任务,就是把它,亲手交到周信手上。”
苏长青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的目光,落在那捲明黄色的圣旨上,仿佛那不是一卷丝帛,而是一座烧红了的烙铁。
偽造圣旨。
这是灭九族的死罪!
可是,他看著恩师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忽然就不抖了。
他想起了恩师在贡院外,对天下寒门士子的承诺。
想起了恩师为了他们,舌战群儒,硬生生从世家大族嘴里抢来了官位。
想起了恩师为了保住陛下,在太和殿上,是如何將那帮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间。
恩师,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捲圣旨。
入手,竟是如此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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