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2)
黄浦见温朔脸色难看,甚至有退让之意,心底一惊,猜到里头必有乾坤,正欲上前询问,院外小径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这边传来。
院中眾人同时朝门口望去,皆是一愣。
东宫的大总管林双领著一队禁卫军出现在小院门口,一队人马威风凛凛。他朝院中扫了一眼,径直走到温朔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温朔,恭声道:“小公子,殿下有令,让您依这上面所说行事。”
姜浩心底一喜,暗想相爷入东宫果然劝服了太子,现在有了太子手諭,黄浦和温朔更不敢异动。
黄浦皱眉,以太子素来的脾性,怎么会被左相拿捏住?
温朔接过,翻开折拢的纸张,熟悉的字跡出现在眼前。他微微一怔,定定端详好半晌,紧皱的眉头一点点鬆开。
姜浩刚察觉到不对,温朔已经朝停下来的衙差挥手,“去,照我刚才说的,把木柱劈开。”
衙差应声答是,抽出佩刀朝迴廊上跑去。
“温朔,你敢!”情形瞬息陡变,姜浩口不择言,直呼温朔名讳愤怒地朝他指去,一脸狰狞。
温朔瞥他一眼,朗声道:“我有何不敢?彻查黄金案乃陛下所諭,谁敢挡就是欺君,格杀勿论!”
他这一声气势十足,林双带来的禁卫军齐皆抽剑,挡在姜浩和相府侍卫面前,护住温朔和黄浦。錚亮的盔甲剑戟肃穆威严,骇得相府侍卫不敢动弹。
姜浩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眼睁睁看著衙差挥著长刀一刀刀砍在迴廊下的木柱上。
时间流逝,院中几十號人一眨不眨地盯著木桩,眼睛隨著长刀上下移动,心跳加快。半炷香后,咔嚓一声响,其中一根木柱被砍出半指来宽的缝隙,几乎是同时,沙沙的声音从迴廊上传来。
眾人凝神看去,目瞪口呆,数不尽的金沙从缝隙处落下来掉在地上。太阳照射在地面,泛出金黄刺眼的光泽。
九年前失踪的十万两黄金,果然被藏在了相府別庄里,当年惨死的秦府一家总算有了昭雪的机会!
院內鸦雀无声,姜浩神色大变,转身就朝院外衝去。林双身旁的禁卫军眉都没皱,长戟一掷,直直插在他脚边,拦住他的去路。姜浩脸色苍白,踉蹌一步骇得扑倒在地。
黄浦哼道:“做贼心虚,你这奴才当年必掺和到了黄金案里,来人,將他拿下,送到府衙里看管起来。”
衙差应了声“是”,將姜浩从地上拉起朝院外押去。他目眥欲裂,朝黄浦吼:“黄浦,你敢押我!你等著,我家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平日里大理寺审案断罪时,一眾衙差早就习惯了黄浦拿脑勺对著恼羞成怒的犯人,这回也不例外,懒得理他,直接把姜浩往院子外拖。
哪知黄浦竟破天荒地迴转头,盯著姜浩正儿八经瞅了半晌,直到衙差都起鸡皮疙瘩时,才平平静静道:“好,本官就在大理寺內好好等著。若犯下这等天诛地灭的罪行,左相还能在大靖朝里呼风唤雨,本官这头定断了给你,不要也罢。”
短短几句,肃穆庄严。姜浩的囂张被压得一滯,木訥地说不出话来,一下子瘫软在地。一旁的衙差可不会顾及他的心情,虎著脸直接抓著他的领子朝外拖去。姜浩这回安静下来,只在出院子的时候猛地抬头朝温朔看去,里面的怨毒阴狠让人不寒而慄。
温朔正好瞥见了这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温朔,做得好!”黄浦走过来,重重在他背上一拍,朝迴廊上仍陆续落下的金沙看去,问,“你是如何猜到黄金被藏在这里面的?”
温朔掩下不安,摸著下巴笑道:“黄金磨成金沙运进来的时候这別庄正好在修葺,最好的掩藏方法就是埋进地板、镶进墙里头或是藏在当时正在整修的地方。我刚才將別庄逛了一遍,发现只有这个迴廊木柱上用的墨漆成色不同,那就必在这里头了。先前有人曾在迴廊地板上发现过金沙,我猜想是当年装进去时不慎落在了地板上,这些日子地板鬆动了才会被翻出来。”
黄浦頷首,神情满意,“果然聪慧,温朔啊,你日后倒是可以来大理寺谋职,来帮帮本府。”未等温朔开口,他又道:“现在黄金被找了出来,秦家的案子也算大白,林总管已经回东宫稟告殿下了,现在你隨我去外头为等著的百姓做个交代。然后再到大理寺將黄金案的卷宗整理一番,定要在午夜之前呈给陛下,及早將左相定罪,免得多生事端。”
这件案子確实是当务之急,九年积压的卷宗黄浦一人处理定会手忙脚乱。温朔压下了想回东宫问个清楚的念头,点头同意。
“把金子收好,带回大理寺封存。”黄浦吩咐了一句,和温朔朝院子外走去,神色带了几分轻鬆。他想起一事,朝温朔手上的纸条指了指,“温朔,刚才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吩咐的?”
温朔笑了笑,把手中的纸条展开,上面利落地书了四个字,煞气凛冽——奸相必诛。
黄浦恍然大悟,摸了摸鬍子感慨道:“不愧是太子殿下,这份坚毅果敢寻常人难及。”
温朔点头,眼底露出明晃晃的钦佩,和黄浦一起朝外走。
半个时辰后,相府別庄的木柱里寻到金沙的消息以旋风之势朝京城里头传去。
东宫书阁內,左相被一杯杯续上的茶灌得脸色沉鬱,但韩燁一直未鬆口答应帮韩昭从西北回来,所以他也只能强忍著不耐和韩燁磨。
又过了半柱香,左相的耐心终於在第四杯茶饮尽时耗光,他沉脸开口:“殿下,昭儿之事还请殿下给个定论……”
“相爷,我要见相爷!”
他话音未落,门外一阵嘈杂声突然响起。左相神情错愕,迴转头朝书阁外望去。门外,受他吩咐等候在东宫殿门外的小廝满脸急色的正在和东宫侍卫拉扯。
这小廝跟了他十来年,向来性子沉稳,怎会突然闯宫?左相心下一沉,不由转身朝韩燁拱手,“殿下,家奴冒犯,怕是出了急事……”
韩燁眼底露出几许莫名之意,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书阁外的侍卫得了命令让开路,那小廝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下子跪在左相面前。左相怒道:“姜云,出了何事,如此不成体统!”
姜云脸色苍白,连声道:“老爷,满京城的百姓都在传……说黄浦大人在別庄的木柱里寻到了九年前失踪的黄金,正要领著衙差来拿您呢!”
姜瑜是一朝宰辅,黄浦未领皇命前定不能隨意捉拿他,这话也是京城的百姓给传成这样了。但那藏匿黄金的地点却没错,左相知晓別庄定是出了事,神色数变,明白自己被韩燁给耍弄了。
韩燁哪里是阻了温朔和黄浦,看情形分明是东宫总管领了韩燁的命令跑去別庄给温朔撑腰了!如今黄金被寻出来,別说他只是个內阁宰辅,就算是皇子亲王怕也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他猛地起身,將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朝韩燁冷冷望去,“殿下,您倒是好手段啊!居然紆尊降贵亲自把老夫困在这东宫里头!好让温朔將別庄翻了个底朝天。”
韩燁挑了挑眉,“哪里,相爷过奖了。”
“哼!”本以为胜券在握,哪知骤变陡生。左相活了几十年,何曾被人如此耍弄过,一时心气翻滚,脸色涨红,连仅剩的一点尊卑也懒得顾了,怒道:“韩燁,你欺瞒陛下十几年,储君之位必定不保!你毁我姜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燁抬首,不理姜瑜的咆哮,立起身来沉声道:“你问孤为何不保下你?姜瑜,你贪墨军餉,置將士生死於不顾;构陷忠良,暗杀秦家遗孤;欺瞒百姓,哄骗朝臣……桩桩件件都犯我大靖死罪!孤保你姜家,如何对得起秦府满门?孤做错了事,一力承担便是,哪怕丟了储君之位,也不会和你这等祸国殃民之辈与虎谋皮,寒我大靖子民之心!”
左相指著韩燁,脸色铁青,阴冷如鬼魅,“好、好!韩燁,你不愧是韩仲远的儿子,一样的狠。你別得意,你以为只是储君的位子保不了吗?魏諫和方简之当年一起护了帝家幼子,陛下岂会放过这二人!就算我姜家毁了,老夫也要拉著你和魏諫陪葬!还有温朔,他偷生了十年又如何,皇家当年能將整个帝氏一族连根拔起,何况如今一个区区的帝烬言!”
说著他迴转头朝外衝去。
书阁里爭吵声震天,外面的侍卫察觉不对,就要拦住衝出的左相。哪知他身旁跟著的姜云突然神情一狠,夺过一把长刀杀向眾人。他身手狠厉,全然是以死相逼的招式,一看便是秘密护在左相身边的贴身护卫。
侍卫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待回过神时,左相已经被姜云一路护著朝宫外闯去。
侍卫见状正欲追赶,一道人影直接越过眾人,朝前殿追去。
眾人定睛一看,面面相覷,韩燁手持长剑,凌跃半空,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那护卫招式辛辣,太子若出了事,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侍卫们面色大变,急急朝前殿跑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