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2)
第95章
整个东宫一片混乱,晌午的时候太子爷去了围场和五皇子敘旧练箭,傍晚回来就成了个血人,连搭著刚入京城的北秦大公主也满身是伤。
听说是在密林深处遇著了熊瞎子,消息一早传回了东宫,御医也早就备著了。还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太子爷只伤了胳膊和肩膀,倒是北秦大公主腿上伤得不轻,怕是要调养个把月才能下地。
两人都受了伤,护送他们回来的五皇子急得满头是汗,顾不上礼仪,直接把两人抬进了东宫內殿里头,一个左榻,一个右榻,倒是相得益彰。
直到御医替韩燁仔细检查了伤口,断定无大碍后韩越才算舒了口气。一旁躺著的莫霜一直盯著韩燁的状况,此时也露出笑容,一时忘了伤口正在上药,疼得哇哇叫。
韩越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主,顿时有些头疼。北秦大公主住在皇家別苑里,本来明日要覲见父皇,现在倒好,不仅伤了腿,还被他给带回了东宫。人家这么伤著,总不能直接轰人吧。
韩越正要朝韩燁打眼色,內殿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抬头一看,一身著浅绿宫装,模样出挑的女子走了进来。韩越挑了挑眉,颇为意外。
帝承恩以帝梓元的身份出现在皇家宴会上时他是见过的,自然一瞧便知来人身份。仁德殿寿宴后,因为避讳太后的死,对於帝家之事朝臣大多选择了避而不谈,再加上真正的帝梓元出现,引得满京师的目光都放在靖安侯府里头,便无人再想起这位曾经的帝小姐。前几日听说父皇把她赐给皇兄做了孺人,想不到她不仅担了这个身份,还担得一本正经,很是安然。
帝承恩一路急走,先朝五皇子行了一礼,才领著侍女近到韩燁面前,面容柔婉,眼带关切,“殿下,宫人说您在围场遇上了猛兽,可伤得严重?”
见她出现,韩燁神色未变,淡淡道:“无事,御医方才诊治了,不过是些皮肉伤。”
帝承恩未因韩燁神色冷淡有半点不悦,有条不紊地吩咐宫人燉了补品端上来。
莫霜托著下巴瞧得有趣,眼珠子一转,喊道:“这位娘娘,我也受了伤,劳烦娘娘替我也燉一盅吧,听说雪莲挺补的,记得要多放些在里头。”
莫霜眯著眼笑,完全一副乡下姑娘进城的模样,立在一旁的韩越一乐,差点笑出声来。
帝承恩脸色微变,早有消息传来说太子和北秦大公主一同受了伤,这女子一脸张狂,帝承恩自是一早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不过是佯装不知罢了。
“公主多虑了,承恩自是也为公主准备了。”她迴转身,淡淡行了一礼。
“承恩?”莫霜靠在软榻上,“原来你就是帝承恩。”像是没看见帝承恩陡然变了的脸色一般,她笑得意味深长,“听说陛下把你赐到东宫成了太子的孺人,怎么说你都比本公主来得早,日后本公主入了东宫,还要请你多指点指点才是。”
帝承恩神情微冷,却垂下眼,回得不轻不重:“公主言重,承恩不敢。”
莫霜见她不温不火,没有半点脾气,挑了挑眉。传言这女子骄傲得很,怎么成了如今这唯唯诺诺的模样,真是无趣。
韩越立在內殿里瞧著这两人你来我往,暗嘆:这么混乱的局面,也亏得他皇兄在一旁稳如泰山。他正欲开口缓和缓和气氛,殿外又有声音响起。
“太子何在?”这一声问得威仪沉稳,满京城有底气在东宫如此问话的女子数不出几个来。
韩越朝他家皇兄瞅了瞅,见韩燁眉头动了动,於是闷不作声退到一旁。
“回侯君,殿下在殿內休息。”
宫娥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已经利落地走进了內殿。来人披著墨黑披肩,踩著一双藏青金纹长靴,直直朝左榻上的韩燁走来。
帝梓元略显深沉的眉眼微不可见地蹙起,直到近到韩燁身旁,见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才缓了缓。韩越在她眉眼一缓的时候甚至感觉到整个內殿的侍从都鬆了口气。
他挑了挑眉,数月不见,靖安侯君的这股子威势倒更胜从前了。
“围场密林里有猛兽出没,怎么不带侍卫就跑到里头去了?”帝梓元解下披风,露出了里面的絳红曲裾,显是来得有些急,长发用一根木簪散散綰著,甚是隨意的模样。
宫娥小心走近,接过她手上的披肩,又退到一旁。
听见这话,莫霜神色有些不自在,尷尬地移过了头。因她一时隨性,差点让她和韩燁死在一只黑熊手里,实在太丟人了。
“林中迷路,一时不察就走远了。”韩燁笑著回。
“太医怎么说的?”
“別担心,太医说养半个月就好了。”不同於帝承恩询问时的冷淡,韩燁回得老老实实,不带半点隱瞒。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出太子对帝梓元的特別和耐心。
莫霜面上的笑意一敛,有些感慨。她不经意瞅见帝承恩紧握的手,微微明了,看来这帝承恩对靖安侯君不是一般的怨愤啊。
也是,若她是帝承恩的身份,怕是早就疯了。
帝梓元掀开韩燁的外衣,瞧见他肩上的伤,眉头皱起:“我带了些伤药过来,是长青从泰山净玄老头那拿回来的,效果不错。”
这么一掀,韩燁半个肩膀都露在眾人面前,帝梓元坦然得很,没有半点羞涩,朝门口立著的长青道:“把伤药拿进来。”
內殿的宫娥太监齐皆低下头,莫霜瞪大眼,帝承恩尷尬沉默地立在一旁,韩越望著天,假装没瞧见。
韩燁咳嗽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耳尖罕见的有些红。
长青拿了装药的瓷瓶进来,帝梓元接过,朝房里打量了一眼,开口道:“太子受伤,受不得风,不用这么多人伺候了。”
帝承恩脸色煞白,迴转身,“殿下,承恩告退。”说完领著侍女退了下去,竟不敢和帝梓元对眼。
帝梓元眼皮子都懒得挑,望向莫霜,“公主还未正式与殿下议亲,留在东宫也不妥当,我给公主备了伤药,选了几个伶俐的侍女,这一月会在別苑里妥当照顾公主。天色已晚,公主不如趁早回別苑休养,免得误了时辰。”
帝梓元这话说得忒顺畅,眾人硬是从她脸上寻不出半点彆扭之意来。韩越暗暗咂舌,总算明白太子十几年念著帝家女的缘由来。歷经了疆场朝堂歷练的靖安侯君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威势,半点不坠帝家派头,明明北秦大公主才是皇兄议亲的对象,她却比东宫太子妃更像太子妃!
那帝承恩与之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別上,也就只有这个北秦公主尚还能抵得一二,但也显得稚嫩了些。
莫霜被帝梓元的目光压得一滯,挑了挑眉,頷首:“侯君想得周到,莫霜先谢过了。我身边有护卫相隨,不用侯君专门遣人护送。”
“如此也好。”帝梓元点头,神色淡淡。
“太子殿下,莫霜告退了。”
莫霜话音落定,拍了拍手,殿外候著的北秦护卫走进来,將她小心扶到软椅上后就欲抬著她朝外走,却被莫霜打了个手势停下来。
她迴转头,望向帝梓元,笑了笑道:“今日是我邀了殿下一同去密林捕猎,殿下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侯君雅量,莫错怪了殿下。”
內殿內一时有些安静,帝梓元抬眼,望著莫霜,突然开口,“莫霜公主,我在晋南时听过公主的名声。”
莫霜挑眉,“哦?侯君听说过我?”
帝梓元一双眼乌黑清亮,缓缓道:“听闻公主武艺超强,颯爽不羈,北秦的儿郎莫不心仪。我原以为公主必不是那深闺妇人,喜行那拈酸吃醋之事。两次得见公主,实在……见面不如闻名。”
莫霜神情一怔,殿內眾人低著头,大气都没敢喘,连韩燁也抬首朝帝梓元看去,见她微肃的脸,別过头,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以帝梓元的性子,这话已是极重,但偏偏从她口中说出,却別有一番坦荡之感。
“靖安侯君!”莫霜身旁的侍卫统领肖恆面色一变,就要反驳几句,却被莫霜拉住,她深深看了帝梓元一眼,半晌,摇摇头,笑了起来,“侯君果非常人,是莫霜小家子气了,肖恆,回別苑。”
说完,手一挥,让北秦的侍卫抬起她出了內殿。
殿外,肖恆实在气不过,嗡声道:“殿下,那帝梓元欺人太甚……”
没想到莫霜摆摆手道:“你当她真是为了我的话才动怒,她是因为我害得太子受伤才会如此。我原本以为那靖安侯君是铁石心肠,对大靖太子全不在意,所以才激了激她,没想到……这两人倒是有趣得紧。”
“殿下,您真不打算嫁给大靖太子,属下看这太子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今日也是他救了公主您,他的武功品性,在北秦也算少有了。”
莫霜摆了摆手,托著下巴,“让我再想想,这等好男人,我比那帝梓元迟了十几年才遇到,著实可惜了。”她露出挣扎的神情,朝一路陪著她入大靖的侍卫长看去,苦恼道:“要不,我放下架子,去爭取爭取?”
肖恆看著自家喃喃自语的公主,黑著脸,半晌无语。
內殿,五皇子乖觉地领著一眾侍从退了出去,唯留下衣衫不整的韩燁和满脸肃容的帝梓元。
韩燁见一殿人顷刻退得乾乾净净,敛了面上泛红的神色,復又一派坦然。
帝梓元瞅了他一眼,嗤了一声:“在化缘山里就被我里里外外看光了,有什么好装的。想让莫霜知难而退简单得很,你直接拒绝不就成了,以她的性子必不会纠缠。”
帝梓元说这话的时候,眼微挑,带著一股子嫌弃之意。
韩燁看她半晌,罕见的没有半点不悦,眼底微带笑意,朝肩上指了指,“你不是来换药的?你要还不动,我就唤宫娥进来了。”
帝梓元顿了顿,满脸不情愿,但还是走到韩燁身旁,弯下身,小心將瓷瓶里的粉末倒在他肩上,神情缓和下来。
两人隔得极近,韩燁一抬头,正好瞧见她微挑的眉眼,瞳中的担心影影绰绰,瞧不真切。他心底突然安定踏实下来,无论他和帝梓元这些年经歷过什么,又隔著什么,他们这一生的命途早就缠在一起,分不开了。
韩燁抬眼,开口问:“梓元,莫霜性子大大咧咧,和安寧相似,你怎么这么不待见她?”
瞥见韩燁脸上的苍白,帝梓元眉头皱起:“你们兄妹俩倒喜欢问一样的话,难不成天下间所有和安寧性子相似的姑娘,我都要喜欢不成?你们这是什么道理?我待见安寧,只因为她是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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