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新的捕手：代號「禿鷲」（2/2）

他悄悄地，甚至可以说是鋌而走险地，溜回了重庆。凭著过去在军统底层积攒的人脉和对重庆错综复杂地形的熟悉，他像一条泥鰍般，避开了所有眼线。他知道此举无疑是背叛，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心中的一股鬱结之气，让他无法继续苟且偷生。

他坐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要了一壶最便宜的沱茶。他的目光在茶馆里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穿著朴素的学生打扮的年轻人身上。那年轻人正低头看书，但每隔几分钟，都会不经意地抬眼，扫过门口。

方豪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年轻人手中的书一抖，隨即恢復正常。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方豪桌前，低声问道：“先生，这桌子，您介意拼一下吗？”

“不介意，”方豪平静地回答，目光却死死地盯著年轻人胸前口袋里露出的一角书籤——那书籤的图案，是他们曾经在军统行动组內部约定的，一个只有特定成员才懂的暗號，“只要你带的路，够安全。”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隨即恢復了镇定：“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茶馆，从后门进入一条更加黑暗的小巷。七拐八拐之后，他们来到一处废弃的印刷作坊。油墨和灰尘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与巷外的潮湿形成鲜明对比。

“方豪！”一个苍老却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豪猛地抬头，只见作坊深处，一个佝僂的身影正站在阴影里。那人正是曾与林秀芝有过接触的地下党老黄。

“老黄！”方豪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知道老黄是林秀芝他们信任的人，是他冒险回来后，唯一能找到的希望。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黄的语气带著一丝责备，更多的是担忧。

“我……我呆不下去了！”方豪的脸上带著一丝痛苦和决绝，“我受够了那些乌烟瘴气！我看著他们把那些真正做事的人往死里逼，把那些混帐东西却当宝贝一样供著。沈砚之，林秀芝，苏明远，他们不该被关在南山！”

老黄嘆了口气，递给他一杯热茶：“消息你倒是灵通。”

“我有人。我知道南山静园表面上是享福，实际上是变相的囚禁。”方豪握紧了茶杯，热气氤氳，模糊了他的视线，“我欠他们一份人情。沈砚之救过我。而且……我觉得，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老黄直视著他，眼中带著审视。

“我想帮他们。”方豪坚定地说道，“帮他们逃出重庆！我知道军统在山城的布防，我知道哪些地方有漏洞。戴笠不是什么善茬，我怀疑他迟早会对苏明远他们动手。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他们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老黄沉默了。他知道方豪的心性，一个有著朴素正义感、却被现实磨礪得支离破碎的年轻人。他更知道苏明远三人对组织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边区经济面临困境的当下。

“南山静园，易进难出。”老黄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深思，“尤其是他们的身份敏感，一旦脱身，必然会引来军统倾巢出动。”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方豪的眼中闪烁著光芒，“我有渠道，我有经验，我更了解军统的行事风格。只要你能帮我联繫上他们，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他们不该被埋没在这里，更不该被当作棋子隨便捨弃！”

老黄看著方豪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到了他心中的不甘与挣扎。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报恩，更是一个受尽黑暗洗礼的人，对光明最后的渴望。

“你回去吧。”老黄终於开口，语气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会想办法，把你的意思，带到南山。”

方豪心头一震，他知道这意味著老黄愿意承担风险。他深深地看了老黄一眼，然后转身，再次融入重庆潮湿的夜色之中。

老黄目送方豪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慢慢走到作坊的墙壁前。他撕开一张破旧的抗日宣传画，露出后面隱藏的电台。他知道，军统的“禿鷲”正在磨礪他的利爪，而另一边，边区的人民也正焦急地等待著希望。

风暴，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