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色记忆（四）（2/2）

“其实姐姐你还......蛮好看的，我不知道这样子说对不对，我们其实想和你一起玩......”阿泽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气音，“我们的朋友很少，我们不知道怎么去交朋友，我们只会骂人......”

“我都知道的，你知之姐什么都看得出来，我不怪你们。”知之轻声说，泪水无声地滚过脸颊。

阿泽轻轻点点头，颤抖著抬起手，將沾满血跡的香囊塞进知之手里。

“对不......起......”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睛永远失去了光彩。

知之抱紧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为什么人在濒死前总是想要道歉呢？大家已经活得很艰难了，为什么要带著愧疚死去呢？

知之想不明白。这世上有很多问题的答案，她都想不明白。

螺旋桨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刺眼的白光照进房间。

知之抬起头，看见无数光柱在夜空中晃动，接著是密集的射击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一个身影顺著速降绳从窗口盪进来，长风衣在气流中猎猎作响。他落在地上，动作乾净利落。快速环顾房间，確认四周安全之后，男人脱下风衣轻轻盖在阿泽身上。

“403向总部匯报，发现一名倖存者，现场有污染体活动痕跡。”男人对著胸口的对讲机说道，声音沉稳有力。

他低下头，轻轻擦去知之脸上的血污，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別怕孩子，你安全了。”

……

黑暗似乎在蠕动，耳边儘是粘稠的脚步声。

头痛欲裂。

知之缓缓睁开眼，在急促的广播声中坐起身，轻轻按著胀痛的太阳穴。

这里是......哪儿来著？

对了，樟都研究所內部的职员休息间。

斑驳的天板映入眼帘，惨白的顏色让她有些恍惚。

似乎是做梦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九岁那年的收容中心，回到她认识老师的那个夜晚。

血腥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盘旋，她一度以为那些久远的记忆早已经被自己遗忘，可不经意间回想起来，却仍是如此清晰。

知之翻身下床，在背包里翻找著什么。

手指在背包深处碰到一个坚硬的小物件。

是一枚香囊。靛蓝色的布料已经被陈年的血跡浸透，变成了深褐色，边缘磨损得厉害。

她轻轻將香囊凑到鼻尖，这么多年过去，草药味早已散去，就连血腥味都已经消散，进入鼻腔的只有空气中的消毒水味。

总是在消杀，没完没了。知之心想。

“又是美好的一天！张怀民张怀民，你睡醒了没？”

门口传来秋意的敲门声。知之把香囊塞进背包最深处，抹去泪痕。

秋意提著背包站在门口，脸上带著些许疲惫，但眼神很亮。

“做噩梦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知之苍白地笑了一下：“梦见小时候养的金鱼死了，有点难过。”

“嗯，符合我对你们infp的刻板印象。”秋意挑挑眉毛，“距离行动开始还剩不到三小时，我们该去做准备了。”

知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回忆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心口隱隱的钝痛。

她抓起背包，跟著秋意走出宿舍。走廊里瀰漫著电器烧焦的味道，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研究所內的广播持续重复著全员到岗执勤的通知，一片兵荒马乱的跡象。

这是湮灭纪元957年5月30日上午6时30分时，据樟都破解计划开启仅剩不到4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