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江边明月为君留(3)(2/2)

他没有接话,知道她不过在借题让他平復心情。

她仰头看著他,双手还捧著他左右的脸颊。

从小到大,有多少人羡慕他那张脸,可是,只有她敢这么对他。任由她隨意揉搓,他也不恼,反而甘之如飴。

四目相对,分开这些时日,有多少话想要说,可是又仿佛什么也不用说。

他注视了她许久,眼中的情绪才慢慢和缓下来,心神平復后牵著她进了屋,又亲自去端了些点心来,吩咐人备饭。

夏月咬了一口手上的酥说:“我要吃汤饼。”

他乖乖地应著,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没过多久,锦洛口味的汤饼被端了上来。夏月埋头將一大碗汤饼吃了个精光,连汤也喝了。

吃完东西后,她从再见的喜悦中冷静下来,问道:“王淦是你杀的?”

子瑾看著她的眼睛:“你知道,当年我发过誓,就等这一天。”

“可是这又何必。”

“如今我能杀他,自然是不怕,你放心。王淦恶贯满盈,早该有此下场。”

“是你故意將王淦的尸体扔在相府门口,惹人围观,满城皆知?”

“时间仓促,楚秦根本查不出他们將你藏在哪里,於是才出此下策。本该我亲自去接你,无奈楚秦面生,更容易混进去。”

夏月又问:“如果我没有机会去看王淦,你们岂不是全盘落空?”

子瑾黯然道:“那自然会再想別的办法。”

她看著那个碗,自责道:“荷香还在那里,我这么逃走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她又说:“还有你的玉。”

子瑾答:“玉倒不打紧,只是今天他们定然有了防备,无法故技重施將荷香救出来,只要她能挺过这几日,就会有一线生机。”

“为何?”夏月不解。

他朝她宽慰一笑:“这是男人操心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想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著这些,夏月本想再问问他这些时日的遭遇,可是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二人面对面地坐著,夏月依旧是一副男子打扮。

在子瑾的心中,自然认为夏月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如今第一次见她穿著男装,难免觉得新奇,禁不住伸手將她头上男子用的木簪抽掉,打散了她的髮髻。

她的头髮长且密,髮丝在他的掌中又柔又顺,还带著她固有的香味。

这是让他久违的触感和气息。

他探过身子,將额头搁在她的颈窝,沉溺在她的发间,许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月儿,你知不知道,我身在帝京却找不到你,那种心情真是要疯了,若是今天没有成功,我其实也想不出法子了,只有硬闯进宫去找九叔,让他將你还给我,他要什么都可以。”他喃喃又重复了一次,“真的,什么都可以。”最后两句话,他说得极轻,声音只在自己喉间迴转,几乎低不可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听著他的话,心中有些疑惑,正要再问,却不想此刻子瑾却主动从她肩上抬起头来。

他牵著她的手,如墨的眸中含著水光,双眼亮晶晶的,轻轻地说:“吃饱喝足了,那让我再抱一下。”

夏月立刻站起来,尷尬地答:“我把碗筷端出去。”

她正提脚要逃,哪想他微微一牵,就让她跌坐到自己的腿上。他情不自禁地抬起自己的脸。

她身体微僵。

没想到他並未真的吻她,只是用唇碰了碰她的侧脸。

夏月拽著他的胸襟,不敢推也不敢回应。

她皮肤很白,一双唇镶在脸上,好似瓣一般。

他见她没有十分抗拒,才犹豫著用手扶著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和当初的青涩与急切不一样,此刻他小心且生疏地试探著,唯恐遭到她的反感。他仅仅用自己的唇轻轻地摩挲著她的唇,不像是吻,倒像是亲密的触碰。

隨后,他双唇微张,她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点异动,呼吸一滯,误以为他要將她的唇曖昧地含进嘴里去,心中正迟疑著要不要阻止他的当口,却听他只是启唇问道:“这些日子,月儿有没有想我?”

他们鼻尖触著鼻尖,气息交织在一起,飘著一种醉人的芬芳。

她微微点了点头。

没有撒谎,真是没有一天没想过。一直在掛牵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人欺负他。

他得到这个答案,像吃了蜜的孩子,眯著眼睛笑了。那笑顏清澈纯粹,若是有旁人在,任谁看一眼,心都会化掉。

她想起了李季,抓起子瑾的手腕,便要诊脉。

“怎么了?”他问。

“我见著那个李季了,他还教我如何治你的耳疾,可惜……”夏月蹙眉,眸色一暗,“我还没学成。”

“李季?”

“就是那个太医院的李季,我之前一直住在他的府中。”

“他一个出入禁宫的御医,你如何会住在他的府上?”子瑾不禁对夏月的遭遇好奇起来。

事关重大,夏月也不瞒他,就將自己如何遇见“洪武”,又如何去了李季那里治病娓娓道来,其中省去了与“洪武”那一夜的尷尬。

子瑾静静地看著她的脸,任由她继续敘述下去,而自己的一颗心却越来越凉。

夏月猜不出来,但是对於他而言,这“洪武”是谁,一目了然。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尚睿居然对她动了男女之情。

“怎么了?”她觉察出他的情绪。

子瑾摇了摇头,双唇又覆上了她的唇瓣,轻轻摩擦著那份柔软:“喻昭阳。”他从唇间悠悠念出这三个字。

“嗯?”她狐疑地应著,因为子瑾从未这么叫过她。

“倘若有人能洗清爹的罪名,还喻家一个清白,还可以让你重新用这个名字,正大光明地活在世上,你可欢喜?”

夏月一愣,缓缓答:“那要看对方需要你我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扶著她的脸,含著笑將自己的额头去碰她的前额:“你要不要睡一会儿,看你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夏月才觉得累,在李府她压根不敢去那张床上睡觉,一闭眼就做噩梦。

她摇头:“头疼,但睡不著。”

他以为她是因为看见了王淦的尸首害怕,於是劝道:“那你躺著歇会儿,我留在屋里陪你。”

她想了想,也不在他面前硬撑,就在软榻上和衣躺下了。

而后,子瑾替她掖了被子,然后坐在床头,守著她。

时间缓缓地从两个人之间流过。

他握著她一只手,用拇指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掌心,轻轻地画著圈,这是她儿时生病睡不著的时候,父母亲常用的方法,让人放鬆又安心。

须臾后,她唤了一声:“子瑾。”

他垂头正在专注地看著她的手指,心中似乎想著別的事情,压根没听见她在说话。

她合上被他捏在手中的五指,拉了一拉。

子瑾这才觉察,抬起头来:“嗯?”

“我们在这里,万一有人来搜查,会不会有危险,还连累了其他人。”她担心地又说,“若是今天他们將计就计放了我,再顺藤摸瓜抓到你,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