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7)(1/2)
第218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7)
李季抬眸察觉她的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尚睿躺在床上,衣襟微微敞著,胸膛露出来,锁骨下的云门穴和中府穴都扎著银针。待一炷香燃到一半后,李季將尚睿虎口和胸口上的银针都分別捻转几圈。
小药童端著搁银针的盘子,一动不动。
夏月不知道叫她来究竟干吗?
她瞅了明连一眼。明连垂著脸,也不说话。
她有些忌惮李季,被他救了一命,如今还寄人篱下,只好乖乖站在旁边等著。
忽然,床上的人冒出一句呢喃。
夏月闻言不禁瞪大眼睛。
而后,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明明白白是“夏月”。
室內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若是第一遍她还能装著没听懂,这第二次却是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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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的脸倏地红成了个柿子,她这才明白刚刚明连口中的念叨著她是什么意思,顿时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这男人真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都还要和她作对。她守著他那会儿,他就喊“娘”。別人守著他了,他偏偏要喊“夏月”。
一炷香燃尽,李季拔了针,带著人退出屋去,亲自守著煎药。
明连倒是直率,说道:“閔姑娘,是我擅自去请你过来的,我们家公子並不知道。他这样病著,嘴上又惦念著你,我就想要是你在这待一会儿,他心里会不会好受些。”他本来就是一个五官標致的小少年,此刻一双眼睛仿佛隨时要滴出泪来地求著她,更加让人觉得不忍。
夏月嘴硬心软,只得答:“那还要我做什么?”
明连忙答道:“不用不用,你坐在这里就好了。要是公子醒来就见著閔姑娘,估计病也能好个大半。”
於是,夏月就著刚才李季用过的凳子坐在床前,有些无奈。
没一会儿,她的名字又从他嘴里逸了出来。
多听几次之后,她倒也坦然了,想著也许白天一直是她待在他身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明连湿了帕子给他敷额头。
“你们公子,以前这样病过吗?”夏月有点瞌睡,不禁想找点閒话说。
“很少。”明连答。
夏月想了一下又问:“他怎么和李大人这样熟?”
明连觉察到夏月想套他的话,於是黯然答道:“公子不喜欢我们聒噪,姑娘还是別问了。”
被人识穿了意图,她只得作罢。
没人说话,又不好意思睡觉,她只好研究起別的事情来。
刚才李季给他扎的那几处穴位,她粗略地记在心里。她第一次见到退烧散热驱寒,居然会取云门和中府这两处。
《灵灸》里面写“疾浅针深,內伤粱肉,病深针浅,病气不泄,病小针大,气泄太甚,疾必为害”。
同一个穴位下针,不同的病症,提插捻转手法也不一样,不同的大夫下针取穴的手法各有不同,甚至对男女病患也有区別。
夏月对李季的医术十分好奇,之前,她只见过李季给自己施针,如今好不容易来了第二个病患。
她不禁想再仔细看看尚睿身上的针眼。只是,她再怎么荒诞不经也做不出剥开男人的中衣看胸脯这样的事情,她浅浅地嘆了一口气,只能捧著他的手,琢磨著虎口的那个针眼。
来来回回研究了好几遍之后,她才发现他的手一点也不凉了,温温热热的,她继而又去摸了一下他的后颈,温度也平缓下来,几乎和常人无异。手上的肌肤,也开始有了些潮气。
夏月回头对明连说:“你得去要一套乾净的衣裳和被子,你们家公子快要发汗了。”
她的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得被自己捏著的那只手,突然有了力气,反过来握住她,然后猛地將她一拽。
她一时不防,趔趄著朝床上歪斜下去,正好扑在他的胸口上。
床上那人,垂眸看著胸前的夏月,嘴唇动了动,说道:“你不是要做尼姑吗,六根怎能如此不清净,你刚才是准备把我这双手给生吞了?”
他的嗓子依旧哑著,这么长的一句话中好几个字几乎喑哑无声,说话的时候也有些中气不足,眼睛下面染著两团青灰色,即使这样,依旧不妨碍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夏月鬱郁地支起身子,退后几步对明连说:“你们公子现在醒了,大功告成,那我就告辞了。”说完,便一溜烟走了。
尚睿喝了几口水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明连忐忑地答:“明连该死,自作主张地请了閔姑娘来探望皇上。”
尚睿慢悠悠地將杯盏在手中转了半圈:“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朕的事你也敢管。”
明连脸上变了顏色,“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也不敢辩解。
尚睿瞅著他,知道必有蹊蹺,便问:“朕睡著时说了什么?”
明连答:“皇上一直喊著閔姑娘的名字。”
尚睿面色平静地听著,吩咐说:“你先替朕更衣,然后去叫姚创来一趟。”
待他换了中衣,明连就將门口候著的姚创请了进来。
姚创事无巨细,將所见所闻匯报了一遍,包括他昏睡后夏月在包房里如何掏出簪子想要杀他,又如何牵马逃走却去而復返,將他送回李府。
尚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针眼,静静垂著眼,听姚创说完,最终一个字也没评价。一双眼睛如古井般,表面平静却幽深难测。
片刻后,李季端著刚煎好的药入门,见尚睿仅著了件中衣坐在床上,忙说:“皇上莫要著了凉。”然后服侍尚睿喝了药,让他躺下。
一炷香还未燃尽,他的一身衣裳又汗湿了,於是明连打了温水给他擦了身,再换了衣裳。
折腾了一遍后,他躺在床上合著眼,半晌没动静。
眾人以为他睡了,不敢弄出一点响动,悉数退去,只留了明连一人。
更漏一滴一滴地走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握起双拳,使劲地捶了一下身下的床榻。
“咚”的一声。
明连被这响动嚇得瞌睡瞬间就没了,怕他是被梦魘著了,微微地叫了一声:“皇上。”轻手轻脚地走近,准备撩开帐子看看。
哪想尚睿却猛地坐了起来,掀开帘子,就要下床。
明连差点就撞在他头上,忙退后说:“奴婢该死,惊了圣驾。”
尚睿没有理他,连鞋子也没穿,就站了起来。
明连一蒙,不知道尚睿究竟要干吗,只见尚睿表情阴鷙,大步跨出內室,居然推门就走了出去。
明连慌了神,忙追了出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匆忙地取了靴子和外衣,慌乱地抱在怀中。
尚睿疾步走在迴廊下,明连在身后小跑地追著。
明连不敢喊他,这里不是康寧殿,怕惊动了李府里別的人,也不敢阻挠他,伺候了皇帝这么久,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尚睿出了抄手游廊,下了阶梯,穿过院子。
他高烧了一天,热度刚刚退下,又粒米未进,现下怒火攻心地穿过半个李府,脚下已经有些虚浮。明连急忙上去抱住他的膝盖:“公子,地上凉,您先把靴子穿上。”
尚睿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沉沉地喝了一声:“滚。”然后甩开他,又继续朝李府后面住著夏月的“桃叶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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