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3)(1/2)

第196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3)

赵大娘瞅出端倪,主动道:“你们夫妻俩歇著,我去灶房烧锅水给你们烫烫身子。”

子瑾面色一滯,本想纠正“夫妻”两字,但是又唯恐这样就拂了別人的好意,於是又谢:“我就不用了,还麻烦您將水放烫些,帮她洗一洗。”他低头瞅了瞅夏月,迟疑了稍许,“能不能再向大娘您借一套给她穿的衣裳?”

赵大娘探过头看了一眼夏月,故意说:“哎哟——淋这么湿,別染上风寒了,我立马就去烧水。”

水烧好,赵大娘找来衣服,已近二更。

除了不停地流眼泪,夏月什么话也不说。

子瑾拜託赵大娘帮忙,但是哪知她连坐都坐不稳,放在浴盆里只要子瑾一鬆手,她的身体就要下滑,连脸沉到水里都毫无知觉。

於是他只好守在浴盆旁,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然后尷尬地別过脸去,面色緋红。

赵大娘一点一点地在水里为她褪去那残缺不全的里衣,眼睛一湿:“真是造孽啊。”

把夏月安顿好之后,赵大娘对子瑾说:“孩子,你也洗了换件乾净衣裳吧。”

赵大娘说第一遍的时候,子瑾正抱夏月回屋,背对著她,没有答话。她只觉得纳闷,隔这么近不可能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她到他们住的屋,又说:“水烧好了,你也去烫烫。”

子瑾正要回绝。

赵大娘抢先道:“別又说不用,看你冻得脸都青了。孩子,你没想想要是你也倒了,她可怎么办?”

子瑾看了看怀里的夏月,似乎有些被说服。赵大娘趁机挥挥手:“快去吧,我帮你守著她。衣服搁在灶旁的板凳上了。”

於是,子瑾將夏月放在床上,刚要抽身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拉住。回身一看,是夏月的手。

她的手死死地拽住子瑾的袖子,不肯放开。

子瑾心中微涩。

“我还是留在这儿吧。让您费心了。”

“唉——”赵大娘看在眼里,也不再多说。

“大娘您別担心,这衣服穿在身上一会儿就烘乾了。”

“那你们歇著吧。”

一会儿,赵大娘又挪了个火盆来,这才放心地回屋去睡。

桌上一灯如豆。

“我的袖子是湿的,抓著凉。”他慢慢地为她擦乾头髮。

她依在他怀里,任他摆布,不说话,只是流眼泪,而那只手死死不鬆开他的衣服。

他拿著布从发跟到发尖,一点一点地拭去水珠。很多等不急的珠子,滴到子瑾胸前原本就湿漉漉的衣襟上,顏色又深了一层。

外面的雨又大了。

他蹙了蹙眉,看著夏月抓住自己冰凉衣服的手,伸手一摸,她好不容易烫暖和的手又凉了,於是想让她放开。

“月儿,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鬆了吧,要不我牵你的手。”连哄带劝,才缓缓將她手移到自己掌中。

他突然就想到了他们小的时候。

“月儿,记不记得以前我病著晚上又怕黑,你就这么握著我的手守在床边。

“小时候,白天牵著我在锦洛的大街小巷到处走,一副怕我被別人欺负的样子。书院里那个被你教训过的吴野,你还记得吗?”

他將她放床上,自己坐在床沿,看著夏月。

她闭著眼睛没有说话。

“如今我都长大了,为什么你的手还是这么小,所以应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子瑾神色一黯。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了。

“要不是我突然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你怎么会跑出去。

“所以才……

“我明明从那个地方过了好多回,都没有听见你叫我。

“如果我不是个聋子,如果我听得见声音,如果我不是现在这副样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子瑾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哀,声音都开始颤抖。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这种残缺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悲哀。

就算是以前別人指著他的背影嘲笑,他也是不怎么介意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漫长的自言自语最后化作痛入心扉的自责。

坐到深夜,衣裳的湿气也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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