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左边(1)(2/2)

他说:“我下楼去买点东西,你要带点什么吗?”

我迅速摆头:“不用不用。”您老人家赶快消失好了。我如今什么都不想要,就盼望著晾好床单,再从这里迅猛离开。

慕承和没再接著问,隨即拿上钥匙换鞋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我將一切搞定后,这人就回来了。他拎著一个很大的超市口袋,左手还拿著两盒感冒药。

“你也吃点药,昨晚居然坐在地上就睡了。”他走进屋说。

朝冰箱里放了些东西以后,他看到桌子上原封不动的牛奶和麵包又问:“你还没吃?”

我皱眉说:“我不喜欢吃麵包。”

不知道怎么,突然心中就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依然对我挺好,但是就是觉得,白天的慕承和跟昨晚的慕承和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昨日夜里我那么握著他的手都是幻觉,连他高烧到听我说话都显得吃力的样子也是假相。

天明之后,一切都没发生任何变化。

屋子里一片静默。

我俩都没说话。他继续进进出出收拾刚才买回家的东西。我將装衣服的桶放回原处,再洗手回到臥室,准备拿东西回家。

我的手袋放在飘窗上,旁边搭著外套。

就在这个时刻,我看到手袋旁边放著一个东西。那是一包生理期用品,粉红色的包装,还是少女型的。

我看到它的瞬间,一阵热气腾地衝上头顶。

尷尬到了极点。

原来他早看出来了,却默不作声。当时问我要买什么那会儿,估计就是想问我需不需要这个东西。我却因为著急,没明白他的含义。

我从没有想像过,一位单身男性去超市买它的情形。

每次我和白霖去超市买卫生巾,都特別烦那些大婶或者大姐不厌其烦地问你需要什么样的,量多不多,爱不爱侧漏之类的问题,然后朝我们推荐这个推荐那个。

很多年以后,我跟慕承和再提起这件事情,他一脸严肃地说:“我忘了。”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就想將我敷衍过去。

“別瞎说了,你那记性会把这么刻骨铭心的事情给忘了?电脑不记得的东西,你都记得。”

我说什么都不答应,逼著他再次仔细地回忆。

他看了看我,无奈地说:“我当时什么也没看,假装著买別的,然后路过那个货架的时候,隨手拿了两包。”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他彻底地否认。

“不可能,你刚才明明说你拿了两包,可是我只收到一包。”

“我口误。”

“难不成另外一包你给別的女人用了?”

“我哪会有別的女人?”

“肯定就是。”我背过身去,不理他。

“薛桐?”

“別叫我,我伤自尊了。”

“好吧,”他嘆气,“我承认有然后。”

“然后怎样?”我喜笑顏开地回头继续追问。

“然后……我就回来了。”他故作认真地说。

“……”

除夕一过,时间就开始飞逝,而刘启却接二连三地出现。要么是真人,要么是电话和简讯。

我平时挺大咧咧的,却是个將“no”说不出口的人,所以每次刘启出现我都是躲,或者找藉口推脱。可惜,这人的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擬。

我也不好直接告诉他:我们不合適,请你和我保持距离。因为除了约我吃饭、外出,问候我好不好以外,他没有任何过界的表示。一不小心就会搞成我很小家子气。

好在,我有很好的藉口——做家教。

我接的三份家教里,除了彭羽以外,还有一个三年级的孩子和一个初三生。每个人都是一周三个半天的课,而且三个人的程度都不一样,我每次还要专门看书,整理资料,预备第二天教的內容。所以加起来,比学校开学的时候还要忙。

最难教的是那个三年级的女孩儿,小名叫优优。以前上过剑桥英语的那种儿童班,学了一点,现在又在小学学校学了一点,听课的时候精神特別不好,喜欢走神。她人小,所有的学习动力都只能靠兴趣来支撑,她自己却是对英语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是父母是望女成凤的典范,巴不得她一口气成一个外语天才。优优妈妈时不时还会突然推门而入,问我们渴不渴想不想吃东西。其实我知道,这个做母亲就是想看看我对孩子的课程有没有抓紧时间,值不值得二十五块一个小时,所以隨时找藉口进来抽查一下。

那天下午,我让优优抄字母。她写著写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喊了她两三声,她支起脑袋,疲惫地揉著眼睛。

“薛老师,对不起。”她小心翼翼地道歉。

“怎么了?没睡好?”

“我上午练了很久的芭蕾,想睡觉。”

“你还在学跳舞啊?”这个我倒不知道,只是看到客厅里有钢琴,以为她在练琴。

优优点头,隨即向我匯报她的寒假安排:“一三五下午上您的课,二四六下午去少年宫学芭蕾,每天上午练琴,晚上做作业。过年以后,芭蕾课调了课,有时候会挪到上午上。”

我听了以后顿时想晕倒,差点出口就说:你父母够折腾你的。

可是现在我搁她面前也是一老师,不能隨便乱说话,只好摸了下她的头,说了一句万能的教育用语:“大人也是为了你好,所以要加油。”

我这下才知道,並非她爱开小差不好教,而是孩子真的精力有限。

优优抬起头问:“薛老师,您以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差不多。”我笑。

那个时候我也是上三年级,刚刚从外地的小县城到a市,老妈深怕我落在別的孩子后面,要老爸送我去少年宫学跳舞学画画。

“您也学钢琴和芭蕾?”

“没有,我学的是民族舞和琵琶。”说著,我为了证实,还在她面前做了一个新疆舞动脖子的动作。

她顿时弯著眼睛笑了:“我也见我们老师做过,我也想学,可是真难。”

“说起来不难,教一个诀窍。你全身贴在墙壁上,然后反覆地想著用你的右耳朵去挨右肩,然后用左耳朵去挨你的左肩。”我说著,又示范了一遍。

优优这下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果真跑到墙根,拿著个镜子照著我刚才说的做了几回。可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又坐了回来说:“怎么我一动起来就跟鸭脖子抽筋似的。”

我乐了,以前一直觉得这孩子不太喜欢说话,也从来不和我交流,没想到还是挺好玩儿的。

我又说:“我有个堂姐,个头高,就更惨了,被送去学游泳。第一回去泳校,她说她怕水,说什么也不敢下池子。结果那教练二话不说,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將她拎起来,呼啦一下就扔水里。”

优优瞪著眼珠:“后来呢?”

“后来?”我回忆起老爸在我面前无数次地重复过的那个场景,忍俊不禁地说,“后来,她使劲打水,两下三下地居然真浮起来,然后谁也没教当场就学会游泳了。爬到池边,才想起来要哭。”

听见我们的笑声,优优妈妈又推门而入,我和优优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待她妈妈出去,优优小声问:“薛老师,您堂姐后来成运动员了吗?会参加奥运会吗?”

“没有。我也没有成舞蹈家啊,能够成功的人很少很少。”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妈妈又非要我学呢?”优优垂目。

我想了下,对她说:“爸爸妈妈有他们的苦心。有时候大人要你学什么,並不是非要成为舞蹈家、音乐家,而是为了让你更有修养、更有內涵,以后会有更多人会喜欢你。”

优优似懂非懂地看著我。

我眨了眨眼睛:“例如,优优班上有两个男孩。一个学习好,体育好,还会弹琴也弹得超级棒;另外一个什么都不会,功课也差,你说大家喜欢哪一个啊?”

“当然是第一个了。”优优立刻肯定地说。

“所以,別人也是这样看你的啊。”我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