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是否知道(4)(2/2)
第二次来这里,和上一回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客厅的阳台上,正好可以看到刚才我们迎接新年的滨江广场。夜幕下,偶尔还有一两朵烟火绽开著。
我俩都被冻木了。
他去铺床,我去冲了个热水澡。浴室的盥洗台上东西很少,就是一个漱口杯、一支牙刷,一柄电动剃鬚刀,以及一个小药瓶,並无女性用品。
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在浴室原封不动地换上他替我找的睡衣,挽上裤脚和袖子才勉强传上,走了出去。
慕承和正在收拾沙发了,我则走到沙发背后的书架前瀏览。
上面有很多关於慕承和专业的书籍。无论是俄文版、英文版,还是中文版,都是鸟语编成的天书。架子的最下面一层,放了一些微缩模型,各种飞机的,仿真度极高,甚至还有船。
我指著那东西,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什么船,甲板那么大?”
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航母。”
呃,算我无知好了。
过了会儿,他递了杯温开水给我。我触到他的手指有些烫,却以为是他刚才端著开水的缘故,所以並未上心。
睡觉前,我回客厅里拿手袋,瞅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脸色和唇色都也变得有些不对,便问:“怎么了?”
他似乎愣一下,过了两三秒钟才將视线从別的地方转向我,眉头皱得紧紧的。稍许之后,淡淡说:“大概有点发烧。”
“发烧?”我一听这两个字便立即走过去,摸他的额头,温度高得烫手。
“怎么发烧了呢?”我顿时急了,“是不是刚才河风吹的?”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宽慰我说。
“发著烧,睡下去也不会好受啊。”
慕承和倒没和我继续爭辩,摆了摆手:“你別晃,晃得我头晕。”隨即眉头锁在一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
他大概是难受极了,也很想要安静。
於是我一个字也没敢多说,开始用眼睛环视四周的陈设,想找到放药箱的地方。
半晌未果后,我突然想起盥洗台上的药瓶,便跑去洗手间,果然在镜柜里找到很多药。我妈平时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照料她,大致也知道发烧应该吃什么。
我倒了杯温水,选出几样感冒药,搁在茶几上,准备再將里面的说明书仔细地读一遍。
他睁开眼睛对我说:“別看了,我不吃药。”
我一愣,手顿在空中,扭头看他。
“为什么?”
“我在服別的药,不能和感冒药重著吃。”
“那怎么办?”总不成就这样吧。
“我就想躺会儿,然后你去臥室睡觉。”
即使发著高烧,他仍然比我有条理得多。
我踌躇地看著他。
“你还要我凑足精力,专门来开导你?”他闭著眼睛又说。
我不敢再反驳他,只得信任他对自己病情的自信,顺著他的意思回了臥室,也不和他討论病人和健康人谁更应该睡臥室的问题。
我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他似乎没有听见,愣愣地看著我。
然后我又重复了一次,他望著我的唇型,才缓缓点头。
我没有关臥室的门,就怕有什么动静,听不到。我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著,瞪大眼睛看著天板。客厅里簌簌的纺织物摩擦声,大概是他展开被子躺下了。
隨即,整个世界安静极了。
过了许久,再也没有听见他动。
是不是睡著了?
我翻了个身,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听到他的响动,於是確信他是睡著了,便踮起脚尖到客厅看他。
我唯恐他察觉,连拖鞋也不敢穿,就这么光著脚丫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麵前,想试探下他额头的温度,却又不敢触摸他,怕打扰他的睡眠,於是蹲下去妄想通过外表观察来看他的病情。
他闭著眼睛,眉宇微蹙,睡得很浅。从他短促的呼吸来看,应该还是发著烧。我不经意看到茶几上被他喝光的空水杯,於是起身拿起来去厨房倒水。
发烧不吃药,就只能多喝水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因为发烧出汗,他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我將杯子放好后,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再放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眉深深折了一下,嘴里传出一声低微的囈语,然后將我的手指握住。
我的心猛然一跳。看了看手,再抬眼看了看他的脸,直到发现他並未甦醒之后才放下心来。
可是,接下来我却被难住了。
他拽的有些紧,是掰开他?还是就这么保持原样?
我蹲在沙发前,犹豫不决。指尖正好挨著他左手的掌心,那个温度著实有些烫到我了。
慕承和的左手。
在黑板上偷偷写字的左手,用筷子替我夹菜的左手,曲起手指轻轻敲我桌面提醒我不要开小差的左手,將围巾取下来套到我脖子上的左手,以及,刚才浅浅拥抱过我的左手。
一小会儿以后,他的手已经渐渐鬆开了我。可是,我再也捨不得离开,就地坐下,侧著脸將头放在沙发上,正对他的眉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绵长、平和。我的眼瞼也缓缓下沉,终於熬不住,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