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也別,太得寸进尺了(1/2)

清晨,斜光穿透销金帐,一清雅男子坐在榻沿,垂眸望著沉睡的温媚脸庞,倏地,那双黛眉向额心拧蹙。

“姜衣璃…”谢矜臣攥住她的指尖,声音迫切。

帷幔里的姑娘缓慢地睁开眼,视线惺忪,眼神里一片空灵,她望著帐顶,慢慢偏头,眼神变得熟悉起来。

谢矜臣將人扶起,手臂圈在她后背,压皱粉白的寢衣和黑髮。刚想问有没有何处不適。

姜衣璃双眸淡然地望著他,“谢矜臣,我们散了吧。”

“你说,什么?”

猝不及防,仿佛被一柄利剑穿胸而过,谢矜臣脸色凝固。

此话不必重复。

姜衣璃满头黑髮披在肩头,侧身,顺滑下垂,遮住半张美人面,她仰起脸,字字清晰,“你救过我一命,没错,我该感激你。”

“我满打满算,跟在你身边两年了。这事总该有个结束。”

“我答应过会娶你…”

“可是我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嫁给你。”

鏗鏘有力的嗓音,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沉默,落针可闻。

姜衣璃昏迷不醒的时间像被囚於暗夜,勘不破,走不出,耳边只有琴声,时而悦神,时而使人疯魔。

她发现,自己躲过了毒酒,但並没有躲过死劫。

这琴声是单独的,她一个人的丧钟。

从前怀揣希冀,再难再委屈都能咽下去,可现在不知能不能活著见到曙光,不想再纠缠了。

姜衣璃掉进水中时闭了眼,意识一剎抽离,她並没有看见不识水性还拼命托举她的人。

她当谢矜臣那日同她一般在说假话,当他懂水性。

因此,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天下的女儿环肥燕瘦,柳夭桃艷,你並不是非我不可。”她说。

谢矜臣凝固的眉眼微微上挑,眸中黯淡,“如果我说是呢?”

姜衣璃顿了一下,听到可笑的事情,她姝色艷艷的脸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声音淡漠篤定,“我不信。”

鼻尖嗤出一丝冷笑。

谢矜臣揽在她背后的手掌,轻轻抽动,姜衣璃使他陷入一个卑微的境地。

她不是撒娇,问你爱不爱我。

也不是温言软语。

她浑身散发一种平和,眼神极淡,清醒的超脱,恍若局外之人。

男女之间的画地为牢到头来只束缚他自己。

她不信,谢矜臣再说情情爱爱都像自取其辱,诚然,他站在世家顶端,霽月光风,权势滔天,他不可能奴顏婢膝去奢求。

这高台,他下不来。

但不可避免地,胸腔酸胀,似咬一颗不熟的青梨,涩味强势充斥,逃避不得。

姜衣璃不懂他的沉默,絮絮道,“你喜欢美色,待你成就大业,会有无数臣子广揽天下美人赠你,不独我一人能入你的眼。”

此刻他还须得顾著面上的礼法宗法,待造反登基后他掀天也没人敢妄议。

想叫她闭嘴,谢矜臣望著她额发虚虚的颓態,憔悴的病容,心软忍了下来。

姜衣璃继续道,“如果你要拿翠微威胁我也罢,她死了,我给她陪葬…”

“人活著要拼尽全力,相比而言,死就容易得多……”

“不要再说了。”

姜衣璃后背一沉,似折断一般朝前扑,绵软无力地撞进他坚硬的胸口,她欲坐正,被人摁著直不起腰。

“姜衣璃。”谢矜臣欲言又止,冷冽的嗓音含著浓重的嘆息之意。

他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锋利的下頜贴著她冷凉的头髮,磨蹭她的脸。

“大人,千里之堤溃於螻蚁之穴,百尺之室焚於突隙之烟,山雨欲来,您留我这样一个棘手之物做什么?”

据她前世朦朧的记忆来看,雍王造反势必要提前。

闻香教属於雍王煽动的民间势力,若朝廷去打,须得缠绵大半年乃至一年,可这一世谢矜臣去了冀州,他两个月把四大分教端了,雍王还不得被逼得狗急跳墙。

前世朱潜还改国號为承统,这一世,不知他能否活到那时呢。

谢矜臣要造反,这正是他趁乱收拢权力的时候。

“我答应你。”耳边突兀地响起一声。

姜衣璃的思绪中止,甚至耳膜都是懵的,她不敢惊扰这一刻。

谢矜臣下頜抵在她肩窝,受伤的右手掌根发力,顾著她的背脊,將她紧密地摁在怀里,使彼此心跳声交缠,他沉声道,“我答应你,再陪我一段时间,就放你走。”

“多久?”姜衣璃听到自己的声音。

隱约地,和崇庆三十一年她装病那晚,形势翻转了。

谢矜臣见她问得这样急迫,唇角上扯,牵出一抹嘲讽之意,鼻息间縈绕著她发间的香,根根分明的长睫遮住眸中阴鷙。

“一年。”

姜衣璃心臟狂跳,双手扶住他的胳膊,未曾想,真把他推开了,她睫毛上翘,喜色难抑。

“你写个字据。”

谢矜臣勾勾嘴角,脸色冷硬得可怕。

只是在她望过来时,瞬息被一层柔雾笼罩,翩然如玉,温润尔雅。

“拜你所赐,本官已好几日没办公了。”

白布包缠的手举在她眼前。

姜衣璃瞳孔一缩,避开目光,她立刻又道,“你发誓。”

谢矜臣眸中霜色凝结。

他垂下视线,端详她清艷穠丽的巴掌脸,笑了笑,薄唇吐出冷淡的字眼,“我以谢家全族荣耀起誓——”

嗓音清越地念完誓言。

谢矜臣將手掌落在她头顶,温厚地抚著,他轻轻笑,“璃璃,满意了吗?”

这人今日脾气好得有点诡异。

姜衣璃感触头顶的重量,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黑髮包裹的小脸含著一丝怯意,怕他变卦。

表面上一约既定,暗地里各怀心思。

一个当缓兵计,一个当障眼法。

僵局打破,姜衣璃缓了一口气,她不著痕跡往后挪坐,半个肩膀掩在销金帐幔里,她红唇微张,试探问道,“能把翠微叫回来吗?”

“好。”

“…你说的什么催情香我不知道,你不要把这个事情算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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