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本官要亲自去冀州(2/2)

桓衡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每个动作,慢慢將衣裳拢住,他知道,面前这人是个姑娘,男人和女人的骨骼重量不同。

还知道她姓姜,叫姜衣璃。

是…谢大人的妾室。

她曾在东南的浪头屿战场,救过他一次。桓衡不该肖想,但莫名地,无意中打听了她的名字。

在闻香教见她第一眼桓衡就认出她,只是不知为何她不在谢大人身边,反而成了邪教护法。

她扮男装,应当是事急从权,因此桓衡並未拆穿她。

姜衣璃在泥塑的佛像下面,收拾乾净,靠著香案闭上眼睛,满身疲乏,但没有困意。

黑夜寂寂,破庙里四下皆静。

桓衡微微抬起眼皮,借月光看向泥佛之下,他低声说,“抱歉。”

暗处姜衣璃闭著眼睛,“白日之事我细想过,算不得你的错,你职责在身,要为县中人治疗疫病,我们只有二人,闹起来不占优势。”

她嗓音发懒,应当是快睡著了。

桓衡没再说话,他等到她呼吸平静,脱下外袍蹲到她身前,眼神细细地描摹过她弯翘的睫毛,呼吸放轻,將衣袍盖在她身上。

然后他出去守在破庙外。

人影刚离开,月光便落下来,姜衣璃睡梦中,呢喃出“桓衡”两个字。

静夜似水流淌而过。

清晨,姜衣璃在琴声中醒来,她静静地等弦音消散,每日都能听到,她早就习以为常,此刻,她看向庙外。

身子一动,浅蓝的衣袍掉在地上,姜衣璃捡起,半点也不惊讶。

因为桓衡就是这样的人,说他是蜡烛都委屈他了。

他是天上皎皎一轮明月,清辉铺洒,光照四方。

桓衡端著一只白色小瓷盘,里面盛著两只拳头大小的包子,麵皮白嫩,肉香四溢,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冒头了。

姜衣璃拈起一个包子,她好久没吃到这么细皮嫩肉的食物了。

包子咬出一圈月牙口。

桓衡半蹲在她身前,垂眸看著月牙圈,片刻默默地移开目光。

“你会奏《广陵散》吗?”姜衣璃期待地问。

桓衡顿了下摇头,他嗓音清润,“我幼时家贫,无从致琴,虽心嚮往之,然从未习过。”

末了,他抬起眸,迟缓地说,“且广陵散琴谱早已失传…”

口中咀嚼的肉包子变得索然无味,姜衣璃心头一阵阵地失望,这个桓衡跟她的学长不一样,虽然他们有很多相似点。

她到这一刻,彻底地接受了桓衡不是她喜欢过的那个桓衡。

人因所持记忆而不同,因经歷而独特。他们不是一个人,只是共有一个灵魂。

小坐片刻,吃完早膳,两人出破庙。

姜衣璃看著高天阔地,脚下衣摆生风,她宽容地道,“你回京去吧。”

在蟒县来回耽搁已超半月,他身上未有毒发跡象,想来,他本身就是医术颇高的医者,定然知晓怎么解才会毫不犹豫吃下。

桓衡微微感到诧异,“我走了你当如何?”

姜衣璃淡然道,“我?邪教护法,当然是派人抓你啊。”

她耸了耸肩,眼前之人不是她的心上人,时间太久,或许,真正的桓衡出现在这里,也比不上她记忆里的模样。

姜衣璃自袖中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七十八两,是桓衡昨日写的借据。

莹白的指尖相对,一撕,雪洒了满天。

“银子就不必还了,我从小到大都有一个劫富济贫的梦想,昔日劫富,今日济贫。”

纸片飘落,桓衡目光逐著一角,他反手去摸背上的药箱,掏出执笔,垫在箱子上要重新写一份借据。

“我有言在先,会回教中做囚徒,便不会食言,我受…李护法恩惠,不该將你置於危险之中。且这世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姜衣璃回头闻到墨水味,嘴唇动了动,提上一口气,生生地憋下去,真是服了。

皇宫。

御书房里,朱潜眼下发紫,在书案前搂住小宫女亲摸,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小宫女娇娇柔柔地推拒,“陛下…”

朱潜壮著胆子不让她下去,偏头看一眼金贵雍华的谢芷,抬起燥红的眼皮,突然发现他的皇后脸蛋不错。

“陛下,臣妾给您煮了鹿茸养生汤。”谢芷命令宫女上前打开食盒,她亲手去捧。

朱潜眯缝著眼,左拥右抱的滋味让他十分自得。

“沈指挥使到!”尖细的嗓音传出。

“宣!”

“啪!”

朱潜的声音和谢芷手中白瓷盅同步脱落,碎瓷四分五裂,汤汁洒溢,御书房中的气氛凝固。

谢芷立刻给了那圆脸小宫女一个眼神,小宫女捧住朱潜的脸,“陛下。”叫得柔媚软缠,让朱潜分了心,他隨口说,“皇后这般不小心,还不快收拾收拾。”

门槛內跨进一道飞鱼服团锦簇的身影,高挑的身量,宽肩阔背,低头行礼,“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朱潜道,“免礼平身。”

他搂著小宫女,愜意自得对谢芷说,“皇后退下吧。”

“是。”谢芷微微福身,指尖掐紧青色帕子,眼神从沈昼身上滑过,他行礼,她頷首,仿佛两个从未交集的陌生人。

跨过门槛,谢芷脚下猛地一跌。

御书房里朱潜的嗓音洪亮远播,他戏謔,“沈昼啊,你二十有三却还孤家寡人一个,连谢卿都不如,朕给你赐一个,你看瑶光公主如何?”

谢芷指甲掐进肉里,凭什么?

她下一瞬听到沈昼婉拒,沈昼笑嘆,“陛下,谢大人多蠢,臣才不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沈昼言家中已在议亲,谈的是崔姓小姐。谢芷出了御书房,命令宫女,“去宣崔姓小姐进宫,本宫要赏她个体面。”

天將黑,冀州加急送信来,朱潜阅过,大发雷霆。

推翻怀里的小宫女,摔了一摞奏摺,“这个王猛怎么回事?给他三千人,他输得比陈舒还快,太不爭气了!”

小太监跪著拣奏摺,小宫女爬起跪在一边。

“宣!吏部,兵部,户部三位尚书进殿!”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不管真名姓什么,其实內里各有分派。

雍王残党占一成,朱潜从崇庆帝手上接管三成,一成无党,其余五成都姓谢。

谢矜臣传达过要去冀州的意思,这些人自然懂。当朱潜问,该派谁去冀州镇压,吏部兵部两位尚书称,“谢大人天纵英才,且有作战经验,臣认为当派谢大人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