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彻底找不到(2/2)

雅间內恢復寂静,像一片冰湖,落针可闻。

沈昼抻直腿,微微往后仰,素来吊儿郎当的脸上露出一点认真的神色,嘆道,“不如……”

“我绝不可能放过她。”

基於两人之间的默契,对彼此要说之言一清二楚。

空气再次静默。

沈昼抵著下齿,突然后悔自己不该半醉时打那什么赌,赌他要在女人身上栽一跟头,真栽了,不是什么好事。

数日后,宫中出了圣旨,赐首辅王崇“文忠”的諡號。

谢矜臣至王家,为恩师上最后一柱香,灵堂中白幡飘摇,偶有弔客瞻拜,最后只剩他一人。

丧礼办完,闹哄哄的人群离散,王家夫人颇为感伤,拿帕子擦著泪。

她望著皇宫赐下的諡號,屈膝想跪,“玹哥儿,里里外外多亏有你,我和娉姐儿感激不尽,你老师他在天有灵,定会保佑你顺遂……”

“师母莫要折煞我。”谢矜臣双手扶住她。

王家夫人擦泪,她孤女寡母,全靠这个得意门生挑了大梁。

“也不知娉姐儿这两天闹什么脾气,我让她来道谢,她也不肯。”

王娉此时躲在灵堂外的柏树底下,低著头偷听,不敢说话也不敢进灵堂。

谢矜臣早发现她,只作不察,安抚师母,“我已接了调任江浙总督的任命,二月中旬往杭州府赴任,力有不逮。”

“师母照料好自己,看好师妹,若再闯祸,我只怕鞭长莫及。”

他走后,王娉从柏树底下钻出来,跑进灵堂大哭。

出了王府,谢矜臣照例往母亲那里陪侍一顿午膳,再往半山別院的书房处理些要紧政务,回回信件,叫属下来问问调查结果。

“大人。”闻人堂跪在书房案桌前。

谢矜臣正在给部下桓征写回信,闻声,眸光一转,笔尖脏污纸页,他面上清清淡淡,不甚在意的模样,“说。”

闻人堂娓娓道来。

他起初派属下去调查,那关隘守將三缄其口,硬说没见过可疑之人出关。

可城中已查数日,绝不可能有遗漏,夫人必然已离了京城。

闻人堂亲自去了一趟关隘,守將见到他才知被骗,但恐获罪说不知道,还是那姓刘的文书眼神不对,露出了破绽。

“属下已令守將在当地搜寻,只是已过数日,查探不及时,未能得到確切消息。”

“听说,夫人和翠微姑娘是扮作了男子模样,矇混出关。”

闻人堂呈上一张薄纸。

谢矜臣驀然抬起眸,接过那张白纸,上面赫然是他自己的字跡,令出关,不得拦。

以假乱真,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写的。

看见字跡的一瞬他先笑了一下,眸色继而凉薄冷戾,指尖捏皱纸页,团在掌心,带著摧毁一切的力道,將其揉成齏粉。

明显地感到屋中温度降低,闻人堂依旧跪著,缓慢地说,“只知道,她二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晋冀一带。”

晋冀幅员辽阔,且与他將要赴任之地南辕北辙。

姜衣璃真是下了决心要离他远远的,他在南,她就在北。

谢矜臣冷冷地勾起一侧唇角,“你在城外备一匹马,我今晚离京。”

他的调任,最迟二月中旬出发,今日已是二月初一。姜衣璃精打细算挑在他最无瑕分身之时逃离,可他偏不遂她愿,骗子,总该要受到点惩罚。

等他找到人,就给他等死吧!

谢矜臣半日无心理公事,他该在城中待召,要离京是私自离京。

夜色寥寥,城门口的守卫见是谢家马车,跪著目送,无人上前查探,刚出城门,谢矜臣就撩了帘子。

闻人堂先跳下车,恭敬地候在一旁。

沈昼嚼著生粒从树底下走出来,树干上绑著一匹马,他们当锦衣卫的基本上无事不知,谢矜臣出城没告知他,他也知道。

他特地来送行,也方便出什么意外及时扫尾。

闻人堂向他行礼,沈昼頷首,朝谢矜臣哼笑,“嘖,你可是让我开了眼了。”

谢家世子端著清冷矜贵的謫仙相,竟也会为情所困。说情吧,这幽暗的眸子里恨意更重。“这么快就因爱生恨了?”

谢矜臣瞪他一眼,沈昼乾笑,收起玩趣之態。

天空飞来一只灰色的鸽子,沈昼扬手去抱住,拆脚上的信。

闻人堂去密林暗处解马绳。

他將黑色的千里良驹牵来,绳索递给大人,谢矜臣冷漠地接过。

天光尽黑,冷月淒清。

正欲翻身上马,突然肩头一沉,沈昼以手按在他左肩。

谢矜臣回过头,只见沈昼脸色凝重。

“陛下驾崩了。”

和他的嗓音同时响起来的是皇宫的丧钟之声,威严肃穆,坐落在夜色中的城门楼,一霎间变得沉默。

沈昼拍拍谢矜臣的肩,“回吧。”

谢矜臣脸色扭曲,剑眉狠狠地蹙著。

沈昼也知,这个时候不好,谢矜臣马上要赴任杭州,就这两日空閒,等皇帝丧事完了,他那小夫人早不知在哪落地生根了。

可他必须回。

作为臣子必须为皇帝奔丧,且是最高的丧仪,穿五服中最重的一种丧服,斩衰,最粗糙刺肤的生麻布,不缝边,不锁口,象徵哀毁无饰。

礼法为大,皇权乃重中之重,现在走人,跟造反也没什么区別。

“回吧。”沈昼劝道。

太子朱潜在凌晨登基称帝。龙椅换人的过程往往如此,权力真空不存在,中间简短的仪式堪称“无缝衔接”。

金鑾宝殿內,以谢矜臣为首,文臣武將齐声呼万岁。

朱潜著龙袍,戴冕旒,满眼都是对权力巔峰的嚮往和狂喜,不见半点悲伤,压低著声音道,“眾卿平身!”

继位后,立刻脱掉冠服,换斩衰麻衣,为先帝守孝。

鸣钟三万杵,陵寢封宝城,丧仪持续二十七天。

第七日,谢矜臣称病。

书房之中,他著清雅的素色锦衣,身影投在地上,冷目扫视跪著的暗卫。

“彻底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