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错了,都错了(1/2)
刚入冬,李嬤嬤已然將行头置办齐全。
一身弹墨綾薄袄柔软厚实,脚下踩著缝製了好几层的羊皮靴子。头髮梳理得纹丝不乱,簪著镶有绿松石的银簪。就连手中都还揣著一个鏤空卉的大铜手炉。
乍一瞧去,哪有半点奴婢的样子,分明是一副主子太太的派头。
对於这个伺候了自己十几年的老奴,姜稚始终未曾忘却。今日来姜府,也盼著能与她再见上一面。
没曾想,竟在沈姨娘的院子里撞了个正著。
见她紧盯著自己手里的兰不放,姜稚神色一凛,转头望了望架下大大小小的土坑,瞬间便瞭然於心。
若再晚来片刻,沈姨娘最后的这点东西恐怕都保不住了。
见姜稚沉默不语,李嬤嬤还以为她被自己唬住。沉吟片刻,脸上又挤出笑容:“二姑娘莫怪,实在是夫人吩咐过的,沈姨娘的院子谁都不许进,更別说是带走院子里的东西。”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姑娘已然出阁,算不得姜府之人了。”
这话让春桃怒髮衝冠,几步衝到姜稚身前,指著李嬤嬤的鼻子大骂:“瞎了眼的老东西,我们姑娘姓姜,怎就不是姜府中人了?即便出了阁,那也是姜府的姑娘!”
“这话是夫人说的,你冲我这老婆子叫嚷作甚?再说了,如今新夫人就要进府,这院子也要拆了。二姑娘给人做妾,名声本就不佳,若真为姜府著想,就別在这个时候上门,这不是添乱吗。”
“你——”春桃气得满脸通红。
姜稚未出阁前,李嬤嬤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如今人走茶凉,竟是连装都不愿装了。
或许是仗著有王氏撑腰,或许是瞧著姜稚只是个妾室,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春桃气急,擼起袖子就要去撕李嬤嬤的嘴。
李嬤嬤也不甘示弱,嘴里骂骂咧咧,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跟在姜稚身后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覷,万万没想到在王府风光无限的姜姨娘回了姜府会是这般境况。
心里还在盘算著该如何是好,就听见姜稚突然开口:“按住她。”
按住谁?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两个跟来的婆子尚未弄清楚状况,李嬤嬤听到声音却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二姑娘知道心疼老奴,也不枉老奴伺候一场。毕竟就算入了王府,出了事还得仰仗姜府撑腰,总不好闹得太僵。”
春桃急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见两个婆子还在发愣,姜稚厉声喝道:“还不快將这刁奴堵了嘴按住!”
两个婆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三两下就將叫嚷不休的李嬤嬤按住了。
冬天的地冻得又冷又硬,李嬤嬤年事已高又养尊处优惯了,被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猛地按倒在地,顿觉腿骨都要被震断了。
“你们怎敢——”
话未说完,嘴就被塞进帕子堵住。
李嬤嬤嘴里呜呜叫著,似是不信姜稚真敢如此,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姜稚身姿优雅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半晌,伸手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李嬤嬤被打得身子一颤,目眥欲裂地挣扎起身,又被孔武有力的婆子按了回去。
春桃看得呆住,小声唤了句:“姑娘。”
姜稚不语,面无表情地揉了揉打痛的掌心,反手又是一掌。
“噼里啪啦”,安静的院落里响起接连不断的耳光声,直打到二十掌才停下。
李嬤嬤早已双颊红肿,头上的簪子都飞了出去。
因著用了全力,姜稚也气喘吁吁。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见李嬤嬤涕泪横流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朝春桃使了个眼色,让她扯去堵住她嘴的帕子。
李嬤嬤嘴上得了自由,张嘴就骂。只是刚吐出几个字,又被姜稚乾脆利落地赏了几个耳光。
她不信邪,依旧骂个不停。这回姜稚不动手了,让春桃代劳。
小丫头心里早憋著气,听从姜稚的吩咐,没有半分犹豫,使出吃奶的劲儿抬手就打。
十几个巴掌下去,直打得李嬤嬤惨叫连连,终於不敢再犟嘴,开始含混不清地求饶。
“二姑娘……老奴……不敢……不敢了。”
院子里的这一幕,惊呆了闻声而来的姜父。
他立在廊下,看了眼口鼻流血的李嬤嬤,又看了看满身肃杀之气的姜稚,仿佛不认识她一般。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你怎会……怎会变成如今这般?”
“老爷救命!老爷救命啊!”
瘫在地上的李嬤嬤听见姜父的声音,如同见到救星,连滚带爬地朝他而去。
惊魂未定地倚在他脚边哭嚎:“二姑娘她要杀人啦!”
两个婆子想衝上去將人拉开,姜稚抬手制止,不躲不闪地看向姜父:“父亲大人怎在此时过来了。”
“我若不来,你就將人打死了!”姜父的脸阴沉得可怕,由於太过愤怒,两颊的肌肉止不住地抖动:“温婉嫻静,和顺如春,身为女子这些你可曾有一星半点!反倒如市井泼妇,睚眥必报,心肠狠毒!”
姜父连连摇头:“我真后悔將你养在沈氏膝下,她那样的人怎会教养孩子!”
“她那样的人……姨娘是怎样的人?”姜稚眸光顿寒,缓缓走到姜父面前站定:“姨娘一辈子谨小慎微,对王氏唯命是从,对待父亲亦是百般討好。下人奴才欺她辱她,也从未向王氏与父亲抱怨一句。她忍让窝囊了一辈子,到了父亲嘴里怎么就成那样的人了?”
“她出身青楼,本就德行有亏,她——”
“德行有亏父亲还不是带她入了府!”姜稚提高了嗓音打断了姜父的数落,眉梢眼尾皆是尚未消散的嘲讽:“当初父亲要替姨娘赎身时是不知她德行有亏,还是不知她出身青楼。您哄她骗她让她相信您!后又將她丟在这后院自生自灭!”
“世上男人多薄情,偏偏父亲既自私又虚偽!”
“孽障!”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风也停了,听不到一丝动静。
连李嬤嬤都不敢再哀嚎,紧紧地闭上了嘴。
“怎么,女儿说错了?”姜稚唇间溢出两声轻笑:“还是父亲也曾对姨娘心怀愧疚?”
“我救她出火坑,让她免於落得个草蓆裹尸的下场。我给她吃给她穿,让她再不用出卖色相。我为何要对她心怀愧疚!对她心怀愧疚的,应该是你这个孽障!”
姜父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双目赤红地看著姜稚,再无半点文人雅士应有的体面:“若不是你整日闹得府中不得安寧,沈氏又怎会鬱结於心,若不是你执意要將她带出府去,她又怎会病死在府外?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今日我便打死你,就算你给你姨娘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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