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还跑吗(1/2)

姜稚听说过,投井之人死前饱受痛苦。因为它並不是立即毙命,而是要在水里挣扎一番。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要遏制住求生的本能和对死的恐惧。

姨娘那样怕死的人,也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胆子寻死。

陆喻州见姜稚似是冷静下来,又轻轻的唤了一句:“只只。”

这次姜稚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没了赤骨的恨意,有的只是让人不安的漠然:“陆喻州,你说我们到底是重活了一世,还是现在所经歷之事,不过是死前的幻想执念?亦或是身在地府而不自知?”

“如果不是这样,为何我明明这般努力了,还是改变不了姨娘的死局?”

“姑娘,你別嚇奴婢。”春桃声音染著哭腔,她不明白姜稚话中的意思,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她快要抓不住她了。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不独活。”春桃跪了下来:“奴婢死也要伺候姑娘。”

远远的,嘈杂声渐近。应该是听到有人投井后,匆匆赶过来的村民。

陆喻州被姜稚的三个问题问的无言。

重生之后他也曾想过,现在所歷经之事都是幻像,是自己被谢宴辞杀死后的不甘和执念。

可生的这执念,也该是由他做主,由他来拨正曾犯过的错误。而不是姜稚与他离了心,再一次输给了谢宴辞。

陆喻州眉眼沉了沉,他腿脚不便,於是朝身边的大汉使了个眼色,让他趁机把姜稚救下。

没想到姜稚说完过后,让春桃扶著她,自己从井上跳了下来。

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他:“让他们救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村民簇拥著里正进了院子。

在村子里,自尽之人视为不祥,更別提死的还是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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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子是陆喻州租赁的,一瞬间,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敌意。

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伸手安抚了躁动的村民。

刚才姜稚说话他也听见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拐弯抹角开口便道:“你们是外乡人,可能不知。自尽之人也是杀人之人,如此罔顾性命就算是下了阴曹地府也是要受罚的。我们村子歷来已久的规矩就是,人如何寻死的,就如何葬下。让自尽之人永受临死之时的轮迴和痛苦,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有了轻生念头的人对生命感到敬畏。”

“所以,人不能救,只能封井。”

“为何要封井?不能封!”

姜稚拦在井口,就连春桃也紧紧与她站在一起。

她实在有些狼狈,衣裳乱而湿,唇淡眼润像是含著泪。却没有哭,连颤抖的手都藏到了袖中:“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姨娘生前也曾对走到绝路之人伸出援手。即便自戕有罪,也该功过相抵。况且若不是被人苦苦相逼,她也不会无端端去寻死。”

里正面露沉吟之色,围观的村民却不干了。

寻死之人各有各的缘由,且不乏生前行过善的。若真听了她的话功过相抵,那以前处置的人又算什么。

当下群情激奋叫嚷起来。

“不能听她胡说!自戕之人最是晦气!”

“把井封好钉死,亡魂就不敢爬出来害人了!”

“对!封井,封了好!”村民们怕里正反悔,齐齐抬来木板,更有甚者还准备了沙石。

几个村民拎著锤子,在木板上使劲敲打。

眼看第一颗钉子贯穿木板,姜稚发疯似的推开拦在身前的妇人:“你们如此,就不怕我报官?!”

村民抡起锤子,嗓音粗獷:“你们坏了咱这儿的风水,这帐还没算呢,再废话老子把你也扔进去!”

“就是,赶紧滚!一群丧门星!”村民们抄起傢伙、气势汹汹的附和。

陆喻州站在暗处,火光切割他脸上的明暗,片刻间他心底已有了权衡。

此处离京都还有十分远的一段路,若捞起沈姨娘的尸身,带著尸体上路。过不了几日就恶臭连连,倒不如就让她葬在此处。

“诸位见谅,骤然丧母,我夫人悲伤过度,有些神志不清,但请看在老人新丧的份上给我们一柱香的时间弔唁,烧纸。”

陆喻州说著,已经將姜稚扶起来。

“不…不能封井…”

姜稚眼睛猩红,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力气,她撞开人群,抽身扑倒在井边。

青苔,灰尘,被蒙了一脸,也不肯后退。

春桃紧隨其后,將姜稚护在身下。

昨日下了雨,井边污遭不堪,泥水砂砾滚了一身,那还有半点大户人家的体面?

陆喻州登时冷了脸,寒凌凌的眸光刺过去,身后的家僕便和村民达成一致。

麻网散开,风声萧瑟,將沙土捲成一阵黄风,呼啦啦全都栽在深井中。

姜稚心间一坠,反应过来时已经挡在了井口。

砂砾劈头盖脸砸了一身,视线不明,耳边嗡鸣,那村民抡著的锤子隨著沙石一起落下。

模糊间只听到冷冽的怒吼。

与那声呵斥同来的,还有一道利箭,带著凌冽的破空之音,硬生生地贯穿了那村民的手。

“找死!!”

叮地一记,利箭尾羽带著一串血沫,直钉上房柱还震颤不停。惊得周围还群情激愤的村民,如同那秋后的寒蝉,齐齐后退了一步。

嘈杂的声音终於停了。

姜稚似有所感回头。

却见几人纵马而来,最前面一人身穿红色绣云纹锦衣,像是一团火能灼伤人的眼睛。身影挺拔秀頎,即便未到跟前,也能窥见他周身犹如实质的肃杀之气。

陆喻州微微眯眼,待得看清来人后,脸色骤变。

谢宴辞自马上翻上而下,没看旁人,径直將灰头土脸的姜稚扯了起来。

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见她衣衫满是泥污,头髮散乱。一双眼肿的像桃子,本就小的脸似是瘦的微微凹陷。

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她过得並不好,甚至是很差。

本该满腔倾泻而出的怒火,顿时化为了一瓢热油,滋啦滋啦的扯著他的心肺。最后成了一声极为压抑的质问:“下回还跑!”

姜稚咬唇,强忍许久的泪珠如滚瓜般落下,她知道自己脏污不已不应该靠近谢宴辞。可望著这张熟悉的脸,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恐惧和悔意已然摧毁了她的理智。

她忍不住抖的两下,浑身被谢宴辞的目光盯的发凉。

可她太累了,也不想再跑了。

姜稚缓慢的將脸靠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塌了肩膀哽咽出声:“姨娘死了,姨娘死了!”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连哭也只是小声呜咽。

细白的手指只捏著他的一点袍子,看著委屈到了极点。

谢宴辞伸出手,將人搂住了。

初时微微用力,接著力道大的像是要揉进血肉。姜稚也紧紧搂在他,脸颊贴近他的脖子。

她闭著眼睛,满脸泪痕的唤了句:“谢宴辞。”

“嗯,我在,別怕。”谢宴辞將人抱了个满怀,空落了几日的心终於落到了实处。

他侧著脸问了吻姜稚沾了泥水的眼尾,低声哄著:“一切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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