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集贤宾(7)(2/2)
待玉茗这般这般地说完,她手中的牌面正好是左边一张长三、中间三六、右边三长,凑成了一副“铁链锁孤舟”[3]。她望著这隱而不露的牌象,面露疑虑,“搜宫?”
“是,说不敢惊扰太后,只叫几只细犬在各殿搜嗅一下,怕是有盗贼潜藏。”玉茗贴过脸来,放低了声音,把適才赵胜的揣测细说一遍。
喜荷嘆一声:“既是三爷的人,就叫他们进来吧。赵胜回来了不是?叫他去盯著。”她把几张牌又重新推乱,以一种毫无悲欢的姿態指一指殿角的青鹤顶炉,“再多撒些『寧远香』进去,我受不得闹腾,叫他们搜完就快走。”
此时,慈庆宫已是中门大开。好几个镇抚司番役牵著猎犬,犬只四处嗅闻一遍后,单静静地耷拉著舌头呼哧呼哧喘。其中一名番役上前来对管事太监吴染点了点头,“並未发现异常情况。打扰之处,就请公公代咱们向母后皇太后赔罪。”
“好说,大家也是恪尽职守,辛苦了。”吴染含笑送客,进入寢殿,悄附去东太后王氏的耳旁,“主子,外头走啦。”
王氏一身掐金满绣的凤衣,两眼也有烁烁的华彩,“好啊,走了就好。你今儿当完值就出宫家去吧,赏你一天的假,该慰劳的人慰劳两句,这次干得很好,三月会试,叫他等著看进士榜吧。”
吴染一眉头的愁思一扫而空,大喜而拜,“是,奴才多谢主子恩典!”
蒙蒙的天际,脸上、手上有一点一点的凉,是雨星子飘落了。
这一边,赵胜也奉命將一行镇抚司番役让进了慈寧宫大门,“你们请吧,只快著些,免得惊动了太后。”
那黑衣头领点点头,“多谢公公,咱们也是公事公办,不得已之处只好拜託您向太后解释。”他身后,四名隨从上前,手中各拉著一条血红的山东细犬。头领从手中顺出一块残破的衣角,依次搁去几条狗鼻子前,就起身让开一旁。
赵胜正站在门边做一个嘘声的手势,“你们可轻著——”
就在同时,几条狗猛然吠叫了起来,跃过高高的门槛,不约而同地朝赵胜与其身后的一班太监蜂拥而上。那几名太监都嚇得又跳又叫,赵胜是习武之人,自不惧恶犬,但也难免吃了一惊,“这怎么回事儿?”
狗群转瞬间已被扽牢,头领又忙呵斥了一声:“还不把这些畜生的嘴塞上?”
牵狗的番役们马上自腰间各解下一个竹笼,把狗吻套入笼中。狗虽再不能发声,却依然是圆瞪著玉石色的眼睛,四爪挠地地要去扑赵胜。拽狗的四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低喝不止,直累得汗都冒出来。
头领赶紧道歉:“嚇著公公没有?真对不住,这皇家猎犬性子烈,乍见了生人都是这样。要不公公还是迴避一下?免得不小心伤著了。”
赵胜心中也是老大的不受用,把脸拉得极长,“这样子野性难驯的东西们如何进得殿来?你们只在外头搜一搜便罢了,我是没什么,要惹得太后不快你们可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咱们马上就走,多劳公公了。”头领连赔著不是,只叫几人扯著狗绳在院中草草溜过一圈,就向赵胜告辞,“宫中並没有什么閒人,请转告太后,尽可放心。”
赵胜早已拂衣而去,背影如一一沙,瞬即就消失。
而此时,东直门的药王庙胡同里,同样有一群黑衣番役呼啸而至,砸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你姓庄?是旁边鹤年医馆的大夫?”开口的番役有些微微的齙牙,像是隨时会张开嘴咬人。
“是,是,老爷,我就是。”庄大夫缩手缩脚地立在自家客厅一角,与前夜里处变不惊的神气已判若两人。
齙牙背住了两手,踱著方步上前,“前天晚上你有没有见过慈寧宫的管事牌子赵胜?”
“有,有,”庄大夫不住地哈著腰,“前天晚上我出诊归来在路上碰到赵公公,他同几个泼皮起了爭执,头上受了一点儿小伤,我就把他带回我这里医治来著,到昨夜里亥初才走,一直都在我这儿,对,在我这儿。”
齙牙立时和几名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你说你出诊回来碰到赵胜,请问你之前诊治的病人姓甚名谁,所居何处?”
“这——”庄大夫举袖往脸面上擦动著,仿佛哪里有看不见的汗水在滴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