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之界(3)(2/2)

彭连虎像是一只呆呆的獭,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或说些什么,看著蔡伤那让人心碎而肠断的目光,一切语言显得那般苍白而无力,这是没有语言可以解脱和代替的悲哀。

生命到底是什么?命运到底会如何?蔡伤目中的泪,使眼前幻出无数清晰而又遥远的身影,是那样熟悉,是那样亲切,可这却只能代表无尽的悲凉。

所有的亲人都去了,都去了,留下来的,却只有一柄刀,唯有一柄刀,想到这里,蔡伤竟然仰天大笑。

彭连虎嚇了一跳,谁也想不到蔡伤居然还有心情笑,但只一开始,他便已深深地读懂了这笑声中那悲愤、痛苦的感情。

笑声惊飞了所有棲在林中的鸟雀,扑稜稜地振动著翅膀衝上了蓝天,山林间,唯一留下那比笑声更悲愴的回音在应和,不,还有松涛轻振之声。

蔡伤笑声愈来愈低,愈来愈低,若沙漠中失偶的孤狼。

眼泪禁不住鼓了出来,两行,很清澈,很清澈,在滑过脸颊的时候,蔡伤那低徊沉响,而悲愤、悲愴、悲慟、悲凉、痛苦而心碎的笑声竟转为哭声。

不是撕心裂肺的號啕,不是幽幽地抽咽,哭声並不太大,可那仰天绝望,深情而痛苦悲愤的眼神,配合上那裂开低哭的嘴形,却让人深深地感觉到蔡伤心中的那股可以让太阳流泪的哀婉。

绝对不会有哪位铁石心肠之人不感动,绝对不会有哪人不明白蔡伤的感情,彭连虎从来都未曾掉过眼泪,连父亲被人打死的那一刻和母亲病死的那一刻也未曾流泪,可在这一刻,泪水也禁不住伤感和嘆息的皮鞭驱策,也从眼角滑落下来,因为,他深深地读懂了蔡伤对他亲人的那种深切得完全可以藐视海洋的感情。

世间能够让人感动的真情已经不太多,而蔡伤毫无作偽的真情流露,却绝对可以让人心弦颤抖。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而蔡伤毫无顾忌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大哭,却绝没有人会感到好笑,绝对没有,哪怕最无知的小儿也不会对这种作风好笑,因为,只要是生命,便能感受到这哭声中的感情。

风,在轻轻地吹,树林中夹生的松树也沙沙地作响。这是一曲哀歌的调子,在彭连虎的耳朵中是这种感觉,大概是它们也读懂了这种至真至纯而又至哀的感情吧。

“希聿聿——”战马一阵低嘶,似在表达著一种不安的情绪,却惊醒了沉浸在蔡伤悲慟情绪中的彭连虎。

彭连虎警惕地打量了四周那显得很静謐的山林,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汪汪……”竟是一群狗的狂吠。

蔡伤似也从另一个世界中回到了现实,他的改变似乎很突然,只在一剎那间,便恢復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冷静。

彭连虎也把握不住那种变化,可蔡伤的確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深邃得像不可看透深潭之水一般的人。

蔡伤並没有说话,可他身上却浓得似可以挤出水来的杀气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彭连虎,他要杀人。

是的,他要杀人,却不是杀彭连虎,而是那一群狗吠传出的地方,似是千百世的仇敌。

“蔡將军!”彭连虎惊异地低呼一声。

蔡伤並没有回答,而是將速度提高到一个极限,像是魅影般向狗吠的地方掠去,连头也不回一下。

彭连虎的心中似有所悟,忙系好战马,追在蔡伤的身后向狗吠的地方掠去,他只受了一点皮肉之伤,並没有什么大碍,甚至没有半点妨碍,在心底,他的確感激蔡伤那手下留情的一刀,否则他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狗吠声渐烈,但那方位已经清晰地映在二人的脑海之中。

“黄海,你逃不掉的,別以为躲了十几天,便可以逃过我们的耳目,真是天真得可笑。”狗吠声传来一阵得意而又狠厉的高呼。

“再不出来,老子便用火熏死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又是几声大大咧咧的叫骂。

那是一群满面横肉的人,只看每个人那充血的眼神,便知道每一个人腰间的武器绝对是吃过很多血的。

有五人牵著五只狼般恶相的黑狗,正在呜呜地用爪子不断地扒著地上的土,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的躁动。还有五人围著一个黑黑的山洞,在杂草丛中立出一个弧状的队列,手握刀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全副心神全都放在那黑糊糊的洞口,似乎那黑糊糊的洞口隨时都会衝出一只猛虎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