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不知所起(2/2)

“晚上九点不是深更半夜是什么?你在哪儿?和谁在一起?”

“我好像是在……”裴紫苏努力看车窗外,玻璃上有水雾,看不清楚,而坐在车里与平时走在小区里视角是不一样的,夜色里她还真得確认一下,“咱们家?”

驾驶座上的余晟转过身,对她点点头,做口型:“你家。”

裴紫苏確认:“嗯,咱家!”

老裴怎么可能相信呢?父女俩在电话里就掐起来了:

“在哪儿呢?”

“在家。”

“不可能!”

“在家,真的,真的真的!”

……

余晟笑得很隱晦,这让裴紫苏很恼火,更尷尬——真丟人!

终於她也烦了,对老裴喊:“你想我在哪儿啊?你说我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行了吧?”

余晟示意他能帮忙做证,裴紫苏就把手机递过去。

余晟说:“裴主任,我是余晟……小裴医生確实到家了,在楼下。”

但他的声音更让裴主任血压升高了,余晟忽然想起裴紫苏说过,她老爸对她身边的男人“过敏”。

“……今天下大暴雨,下班时碰到就开车送她……路上堵车,刚进小区。”余晟被问得一脑门子汗,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对裴紫苏“心怀不轨”了。

掛断电话,余晟佩服:“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果真不假。”

裴紫苏表示不乐观:“我上辈子肯定过得不怎么样。”

对这话有共鸣,余晟点点头:“裴主任还是老样子,我去年出国前的最后一次查房,他在病人面前把病歷扔在我脸上,当时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裴紫苏只有乾笑了。

余晟问:“裴主任出门了?”

“开会去了,走几天。”

裴紫苏下车,余晟也下了车。

余晟关照她:“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

“你可真够老气的。”

“我得替裴老师看好他女儿。”

裴紫苏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他。余晟站在车旁,夜静,他的人更静,隔著熹微的夜色看著她。蒙蒙的水汽分不清是雾是雨珠,漫天漫地地飘著,把雨夜的水光搅得迷离朦朧。

余晟问:“有事?”

“没有。谢谢你,晚安。”裴紫苏笑了笑,进了楼门。

余晟抬头仰望,看到一扇窗亮了灯,开车离开。

第二天下午,余晟才听说中医科发生的事情。昨天中午一个病人死亡,亲属质疑医疗方案,在闹纠纷。

余晟这才想清楚昨晚裴紫苏看他的目光,病人死亡、亲属闹事、父亲不在家……

没来由的余晟竟有些愧疚。他给裴紫苏打电话,很快被掛断;他给她留了言,裴紫苏始终未回。

下班后,余晟再一次打电话,这回她接了。

“你们科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在哪里?”余晟问。

“病房。”

“下午怎么不接电话?”

“开了一下午会,刚散。”裴紫苏声音里满是倦意。

“现在能走吗,我去接你?”

裴紫苏没搭腔。

余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猜想著她可能面对的各种各样的情境,索性说:“你在病房等我,我现在过去。”

裴紫苏没在忙什么,她只是在愣怔——和余晟还算不上熟,他这突如其来的殷勤从何说起呢?

中医科的医生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余晟到的时候只见到张夫子和裴紫苏面对面坐著,气压很低。

他和张夫子聊了两句,知道了大概情况:这例纠纷在医疗方面是没有过错的,和家属的沟通、配合也一直很好,问题出在病人去世后闻讯赶来的一眾亲戚身上,他们以为孤儿寡母的被医院蒙蔽了,在挑毛病。

张夫子抚著谢顶的头壳,很鬱闷:“我没压力,就是难为小裴了,刚上班没两个月就跟著我受气,我这老师没当好。”

裴紫苏:“您別这么说,是我帮不上您的忙。”

张夫子:“已经很不错了,今天的死亡病例討论会,还有和病人那边的沟通,不是很好吗?余晟,你送小裴回家吧,女孩子还是要注意安全。”

余晟对裴紫苏说:“走吧。”

裴紫苏跟著余晟出来,到了电梯间好巧不巧就碰见了逝者一家,七八个人正走出电梯。迎面相遇,对面的眾人齐齐看向裴紫苏,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余晟担心节外生枝,想带裴紫苏回病区。

但逝者的妻子忽然哭著走过来。裴紫苏下意识地往余晟身边靠近了些,手臂不经意间擦碰,余晟感觉到她手臂冰凉。

对方人多势眾,只要有一个人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就会影响到所有人,有各种意外发生的可能。

余晟伸手握住了裴紫苏的手腕——万一出现意外的衝突,他能拽住她——虽然他知道自己有些冒失。

裴紫苏顾不得男女之嫌,冰凉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裴医生,对不起……”病人的妻子泣不成声,“我们不是和你过不去,也知道你们尽力了……”

裴紫苏也黯然:“我明白。”

余晟认出,眼前这位是那晚张夫子和裴紫苏抢救的病人的妻子,他还给她画过气管切开术的步骤图。对方也认出了余晟,眼泪流得更多了。

气氛莫测,不宜久留。余晟对病人的妻子安慰地点了点头,伸手揽著裴紫苏的肩,护著她从一旁的步梯快速离开。

楼道里,余晟给张夫子、保卫科分別打了电话,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下了楼,坐在车里,余晟才鬆了口气。他回身看车后排座位上的裴紫苏,她一直看著他,异常安静。

余晟给她宽心:“看刚才的情形,这家人还算讲道理,会很好处理的。接受亲人的离世需要一个过程,大家的反应都不一样,你放心吧。”

裴紫苏点点头,望向车窗外。

车子启动,车厢內极静,良久余晟才听到后排一声极低的嘆息,几不可闻。

余晟今晚送裴紫苏上了楼,裴紫苏背靠著家门对他道谢。两人间太安静,走廊的声控灯就灭了。

“早点休息。”余晟的声音没震亮声控灯。

裴紫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灰心:“我是真的很想救活他的,可还是失败了。”

“你尽力了,病人在天堂不会怪你的。”余晟也只能空泛地安慰。

做他们这一行的,每个人心头都有个墓园,是亲手送走的一个个病人。不知要修行多久心头才能磨出厚厚的茧,不为生死去留所动。

即便裴紫苏是“医二代”,从小见惯生死,她自己的修行也才刚开始。

声控灯在两人的声音里亮起,又灭,再亮。

余晟说:“裴主任要是在家就好了,让你看看什么是大將之风。”

裴紫苏是断断不敢抱这种希望的:“我在他眼里无能至极。”

老裴曾骂过一个女学生:“病人哭,她就哭,发条微博写首诗。遇上个死亡病例,她还不得投河?同理心都没搞清楚的小文艺青年,能指望她治病救人?”

黑暗里看不到余晟脸上的微笑,他是非常了解老裴的带教风格的。

余晟说:“如果裴主任觉得这是件『小事情』,你不妨也把这事当『小事』,明天就烟消云散了。早点休息,你先进门,我再走。”

裴紫苏开了锁,进门,关门前看著余晟很认真地道:“谢谢。”

余晟对她笑了笑,很暖。

关了门,没开室內灯,裴紫苏走到窗边向下望。

很快,余晟小小的身影出了单元门,走向车,他进车之前抬头向她的方向望了望。

明明他是在仰视、在低处,明明她在黑暗里、他在夜色里,明明是很远的距离、匆忙的一瞥,裴紫苏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感觉被他捉住了,屏住了呼吸。

肩臂处仿佛还停著一只有力的臂膀,是余晟护著她离开医院时搂过的痕跡。

楼下的车亮了灯,加速驶离。

裴紫苏这才缓了口气。她抬头看,夜色晴朗,浓淡正好。

之后,中医科的纠纷做通了家属的工作,妥善处理了。张夫子鬆了口气,裴紫苏医生生涯的第一例小纠纷,有惊无险地度过。

老裴外地开会回来那天下车就直接进了icu,忙到深夜才回家。他对裴紫苏喊累,装可怜,想让女儿给他捶捶背、捏捏肩。

裴紫苏在翻大部头的资料,冷冰冰地道:“你累,谁不累?我比你还累,你倒是安慰安慰我啊。你好歹是有咖位的人,医生、病人都捧著你;我呢,上级医师一句话我就得跑半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老裴气得一巴掌拍在裴紫苏后脑勺上。裴紫苏也倔,头壳挺疼,但她瓷人儿似的一动也不动,和老裴赌气。

“这是什么女儿!没有同情心!”老裴跳脚,自嘆自怜地去睡了。

裴紫苏的头顶挺疼。老裴这个爹就是掛名的,关键时刻从来指望不上,小时候不如她的同学可靠,现如今不如同事可靠——完全比不上那晚余晟的妥帖可心。

想起余晟,好几天没见了,裴紫苏出门诊都没碰见他。

纠纷的事情过后,余晟也像过境的云,散了。只是同事,关係不错的同事——裴紫苏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这天裴紫苏出门诊,中午留在诊室里补眠。中医诊室房间里阴暗,她开了门放走廊里的阳光进来,阳光晒在身上,舒適暖和。

有人经过门口,是门诊部小护士的声音:“余医生,你可真是好人……”

裴紫苏似醒非醒的,渐觉身上发凉,应该是阳光挪了位置。

她眯著眼找阳光,眼前一片阴影;抬眼,头顶是道白影;再抬头,是余晟站在她的桌前,他背后是大片的阳光。

余晟低著头,问:“中午不去吃饭?”

裴紫苏眨了眨眼,微微地笑——好久不见。隨即,她看见了余晟身后的小护士。

小护士凑过来,笑得阿諛諂媚:“小裴医生,你的心肺復甦操作是最棒的吧?”

裴紫苏有些莫名:“不敢当。”

桌上有中医诊脉用的垫枕,余晟修长的手指在垫枕上摁下几个浅坑。他说:“小裴医生谦虚,她的操作是教科书级的。”

话里有话?裴紫苏警惕起来。

余晟看著她笑,指了指墙上的镜子。裴紫苏扭头,被镜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好一头乱髮,鸡毛掸子似的。她忙用手扒拉。

小护士对裴紫苏撒娇:“小裴医生,你给我指点一下嘛,主任说我考不及格的话就不跟我签合同了,好不好嘛,求你了……”

像被一通弱电麻酥酥地震著,裴紫苏直接被软倒。她忙不迭答应:“好好好……”

“那就改由裴医生帮你了。”余晟功成身退。

余晟转身的瞬间,裴紫苏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探身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白衣。她的上半身抻长了整个趴在桌面上,好悬没被余晟扯到地上。

余晟惊异地回头看著她,从睡狮到长臂猿,这转变都不需要时间的?

裴紫苏艰难地抬起头,看牢他:“不许走!”

她算是明白了:余医生答应指导小护士操作,半路又把小护士甩给她。这算是怎么回事?

“一起去!”裴紫苏不打算放跑余晟,一路拽著他的衣角不放,往培训中心去。余晟任由她拽著,不反抗,跟著走。

小护士性格温软,跟在一对大高个身后,满是惊嘆:中医科这位大美人一副嫻静古典的模样,脾气原来不怎么好;余医生真是有涵养的绅士,又热心又有耐心。

这年月,男女的特质与古时候比,都是顛倒的?

到了培训中心,裴紫苏埋怨余晟:“人家是找你的,你拽上我干什么?”

“你是標准嘛。”余晟说。她还揪著他的白大褂的袖子,並肩站著,像是在挽著他。

那只手似有察觉,缓缓地缩了回去,揣进了她自己的白衣兜里。余晟看她,裴紫苏似无所觉地绷著脸。余晟好笑:还挺会装的。

小护士在那边先演示著操作,余晟纳闷:“现在的学生在学校都忙什么呢?”

这不耐、苛刻的口气……

裴紫苏看过去,余老师拧著眉,模样像极了她老爸。

余晟看不下去了:“这孩子是通不过考试的,你去教教吧。”

“你去。”裴紫苏心说我不去,来这里已经是上了你的当。她想著方才小护士磨她时的娇憨可爱,余晟肯定也是被那样请动的,肯定也是很受用的。

余晟的理由是:“美女要美女教才能有效率,我去的话她只会撒娇了,你快去。”说著,余晟推了裴紫苏一下,把她推了过去。

裴紫苏恼火地回头看他,余晟对她挑了挑眉,是哄她的表情。裴紫苏白了他一眼,向小护士走过去。

心肺復甦模擬人摆放在地上,与大理石的地面只隔著一层布。裴紫苏白衣的里面穿著裙子,膝盖光裸,毫不含糊地跪在了地上。小护士看得心里一跳,这得多疼?她方才都是蹲著的。

裴紫苏讲著要领,纠正小护士刚才的错误。她把模擬人拽到近前,拍肩、判断意识、触摸颈动脉判断脉搏,起式紧凑利落。然后她直起上身,双臂伸直,快速按压著模擬人的胸口。

稳定有力的按压、標准的深度,隔著距离都能感觉到那一隅里的急救气氛。

余晟认识裴紫苏的第一天,她就是在抢救病人。

裴紫苏弓起的腰背、颈项像一个頎长的问號,余晟想到了带鱼:细长柔软,但是强韧。试想一下摸带鱼的感觉:滑不溜手的,和你较著劲儿,很不好摆弄。

余晟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看著那条“带鱼”,脱下身上的白衣走了过去。

裴紫苏趴在模擬人的嘴上,隔著纱布吹气,直起身来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是余晟。他蹲在她身边,把迭厚的白衣放在她膝盖旁:“垫著些,太疼。”

小护士正被激励到,表决心:“裴医生,我努力练,考试一定拿满分!”

她摁著模擬人使劲欺负去了,裴紫苏歇口气。

她的唇色是红的,吹模擬人吹的。余晟说:“你的吻技还不错。”

裴紫苏咧嘴:“这假人橡胶味儿太重,比以前的那些难闻多了。”

她的唇色很深,晕开。若这是唇妆,一定是最粗糙的那种,或是被揉乱了。

余晟抿了抿唇,站起来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裴紫苏伸手过去,余晟稳稳地握住了。她有些异样的感觉,抬眼看他,余晟稍用力,便把她扯了起来。但是他没放开她的手,他的掌心烫热,裴紫苏有些慌。

“都能尝出模擬人的区別了?”余晟音色低沉,眸子墨黑。

“以前的假人是奶香味的。”裴紫苏说,抽回自己的手。

今天的余晟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又太亲和、太有压迫感,比那晚送她回家的余晟更让她不安。

“奶香?”余晟皱眉,“什么材质?”

裴紫苏笑得诡秘,不答。

她刚学会爬还站不稳的时候就被老裴带进了医院的培训中心,把心肺復甦模擬人当娃娃,抱著、垫在屁股下坐著、咬在嘴里啃著——奶香味的,没错。

余晟的手机骤然响起,是院长,叫他回病房看一个病人——岳主任去外地做学术交流,这位病人是个人物,为慎重起见让余晟过去看。

余晟对裴紫苏说:“病房叫我,命中注定今天是你教她,不好意思了。”

裴紫苏总结自己的运气:“上了你的当,还一当上到了底。上级医师欺负起住院医师,就这么隨性的哦?”

余晟好笑:“晚上请你吃饭?”

裴紫苏没敢搭腔,他的声音太好听,语速又太缓。

不反对就是同意嘍,上级医师是这样认为的。余晟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笑了笑,走了。

裴紫苏呼出口气。空气里有一丝淡得不能再淡的异样气氛,发酵似的在弥散、加速升温蒸腾著。与余晟之前所有的相处瞬间就变了调,变得別有深意。

裴紫苏站在空荡荡的培训中心大厅里,阳光的光晕斑斕。小护士在玩命练操作,膝盖下垫著男式大码的白衣,被碾得皱巴巴的。

练了一中午,小护士的掌心都起了泡,下午操作考核顺利过关。

考官是医教科的主任,知道这是裴紫苏的手笔后,鼻子里哼了一声:“裴紫苏,培训中心的模擬人的鼻子就是你小时候咬烂的,你得100分才算及格。”

100分?裴紫苏觉得毫无压力。

余晟一下午都没回门诊,是別的医生帮他出了门诊。但余晟的白衣还在裴紫苏这里,下班时她给余晟打电话,他还在病房,让她把白衣送过去。

到了肝胆胰病区,裴紫苏在医生办公室门口腰侧弯成九十度,向里探头看。余晟在看阅片灯上的ct片,抬手让她进去。

他还穿著中午时穿的黑色半袖衬衫,黑色的长裤,双臂抱在胸前鬆懈地站著,腿型修长,隱约露出肌肉的轮廓。

余晟不是体质单薄的书生,他瘦削,但结实,他的清俊从不乏力度。

夜班医生在请教余晟:“从ct片上看不出胰管是否有扩张,也没有明显的钙化和结石,病人的症状比来的时候缓解了很多,定为慢性胰腺炎急性发作是不是证据不足啊?”

余晟的手点著片子的一处:“这里有渗出,化验结果也很明確。少数病人没有你说的那些表现。这个病人还需要再做个胰胆管造影,明確一下胆管的情况。”

夜班医生去开单子,余晟接过裴紫苏递来的白衣,被衣服皱巴的程度嚇到了。

裴紫苏忙撇清关係:“不是我弄的。”

余晟瞅了她一眼,裴紫苏被看得竟有些理亏。

余晟和裴紫苏一起下班。他步调很慢,就要走出病区的时候,似有犹豫:“我今天收的病人是慢性胰腺炎。病人很年轻,最近在酗酒,他本人对病情还毫不在乎,这样下去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裴紫苏以为他要感慨生死悲欢,但余晟说:“病人叫江晓城。”

裴紫苏奇异地看著余晟,缓缓挑高一侧的眉梢,莫名其妙地笑了。余晟这是让她去做他的病人的健康教育工作?也就是让她去管管江晓城?

她还以为余晟会对她不同,中午的事,还有之前接连的几件事,她都以为他们之间……看来是她误会了。

裴紫苏研究著余晟,这个男人看似清澈温和,但望不见底,她其实看不透。裴紫苏后退半步,拉开和余晟之间的距离。

余晟眼里有异样的光,意识到自己似乎搞砸了一件事。

裴紫苏很客气:“知道了,谢谢。还请余医生多多关照他。”

“我的意思是我既然知道了,你们又认识,我应该告诉你。”余晟想解释。

裴紫苏更客气了:“谢谢你,余医生。不过呢,你是他的医生,我是他的朋友,他要是想联繫我会自己找我的。”

这就是她生气的样子?余晟暗嘆,也挺难缠的。但他还是把该说的话说完:“江晓城住七號病房,现在他父母也在病房。”

“是要我去关心探望吧?知道了。余医生可真是医者父母心啊!”

一时僵持,裴紫苏笑吟吟的,眼里的光却是凶的。余晟从来都不会处理这种情况,他寧可去做一台大手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