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信中的答案(2/2)

她读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像捨不得吃完最喜欢的。

原来是这样。

他所有的退缩、沉默、甚至醉酒那句委屈的“偏不”,都因为同一个原因一一怕被丟下,怕自己不配。

这沉重来自孤儿院冷冰冰的小床,也来自四月那场痛彻心扉的失去。

他把自己关在遗產堆出的冰屋里,以为不碰感情就不会痛。而她的靠近,像太阳一样让他暖,

也让他怕。

读到“你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就像带著京城所有的风尘赶来救我”时,她手指微微收紧,信纸边角被捏出细小的摺痕。

那晚他崩溃的样子,他居然用“人生最真实的底片”来形容她记得抱住他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原来她的拥抱和歌声,是他心里那把“温暖的铲子”?

信里提到拉姆央措湖边她说“怕被看见脆弱”。刘艺菲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在他眼里,那些脆弱居然是“让光透进来的裂缝”,比完美更真实。

这视角,太珍贵了。

他眼里的她,从来不是“神仙姐姐”,而是会累会紧张、会为角色拼命、爱在深夜聊哲学聊电影的“茜茜”。

“百日微光”99个瞬间。

她几乎能想像出他在书房里熬夜选照片、排顺序、写注释的样子。

每一个瞬间,都是他笨拙又真诚的回应,是他用镜头悄悄说的:“我看见了,別人没看到的那个真实的你。”

看到最后关於项链的那段一一“镜头能拆下来,就像我的注视,永远尊重你的自由”。

这份沉默的心意,这份把选择权完全交给她的温柔刘艺菲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像被温水泡满了。

他希望那颗小钻石能在她需要时提醒她:有个人,他的心和他的镜头,永远只为捕捉最真实的她而存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混著温柔的心疼在她心里涌起来。他不是冰,他是被冻伤的土地,而她,

要做持续落下的春雨。

“顾大冰块——

她放下信,看向床上还在睡的人,声音带著点没散尽的哽咽,却又清清楚楚,像在对他沉睡的灵魂下战书,“姑娘我———最擅长的就是有耐心了。”

语气三分凶,七分宠,还有十分的篤定,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刘晓丽端著一只白瓷碗进来,里面是清透温热的解酒茶,飘著几朵舒展的杭白菊和枸杞,散发著淡淡的甜香。

她走进来,看到女儿发红的眼眶和床上睡熟的顾临川,心里明白了大半。

“给他擦过了?”她轻声问,把解酒茶放在床头,挨著女儿坐下。

目光自然落到那封展开的信上。

刘艺菲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把信轻轻递了过去。

房间里只剩顾临川平稳的呼吸声,和刘晓丽翻信纸的细微声响。

时间在暖黄的灯光里慢慢流淌。

刘艺菲的目光没离开顾临川,手指无意识地划著名被子的纹路,像在等一个无声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刘晓丽轻轻放下信,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她抬头看女儿,眼神复杂,有心疼,有理解,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担心。

“这孩子”

她斟酌著用词,声音压得低低的,“心里伤得太深了,像口枯井,刚下了点雨,离涌出泉水还早著呢。”

她看向顾临川即使睡著还微蜷的身体,“你看他睡的样子,像不像只隨时要缩回壳里的蜗牛?

他怕的不是光,是光走之后的黑暗。”

刘艺菲跟著妈妈的话看向顾临川。那自我保护的姿势,此刻在她眼里不再只是习惯,更是一种无声的呼喊。

她想起她每次靠近时他那一瞬间的僵硬,那不易察觉的后缩,像含羞草一样担惊受怕。

“妈,我懂。”刘艺菲声音轻轻的,却异常稳,“他心里的井有多深,我就流多久的水。他怕光走了会黑,那我就做那盏—永远不关的灯。”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拨开顾临川额前汗湿的头髮,“他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安全感。这些,急不来。就像他信里说的,他冻住的世界刚开始化,有了顏色和温度—这已经是奇蹟了。”

刘晓丽看著女儿眼里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温柔,心里那点担心慢慢变成一种更深的触动。她伸手轻轻握住刘艺菲的手。

“茜茜,”她轻声叫著,语气是妈妈独有的慈爱和郑重,“这条路不容易。你要面对的不光是他的退缩,还有他骨子里的自卑,甚至可能反覆的拒绝。你真的能扛住吗?”

刘艺菲反手握住妈妈的手,掌心温暖有力。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又看向顾临川睡著的脸。

灯光描出他英俊却脆弱的轮廓,眉头好像文因为噩梦轻轻皱起来了。

“妈,”她终於开口,声音轻轻的,却字字清晰,“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学跳舞,摔得膝盖青紫,哭喊著说不跳了吗?”

刘晓丽点头。

“后来呢?”刘艺菲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我不光跳了,还跳到了今天。我从来不怕摔,也不怕等。只要方向对,终点值得,等多久我都愿意。”

她的目光又回到顾临川脸上,带著一种近乎守护的温柔,“他值得我这份耐心。他不是我的负担,他是—我想靠近的光。只不过这光现在被罩在一个很厚的玻璃罩子里。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到钥匙,或者用时间,慢慢把玻璃悟化。”

这些话,没有多轰轰烈烈,却字字句句透著她骨子里的韧劲和决心。

刘晓丽看著女儿,眼里最后那点担心终於化成了欣慰和释然。她轻轻拍拍刘艺菲的手背,站起身。

“好,妈明白了。”她声音暖暖的,“解酒茶还温著,等他醒了多少让他喝点。晚上要是不舒服,隨时叫我。”

她指指床头那碗茶,又深深看了眼床上的人,目光柔和,“这孩子———-有福气。”

说完,刘晓丽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只剩床头灯暖黄的光晕,照著床上的顾临川和床边的刘艺菲。解酒茶的微甜气息淡淡飘在空气里。

刘艺菲没动。她只是重新在床边椅子坐下,目光安静地落在顾临川脸上。

床垫柔软的凹陷里,他蜷著的姿势好像比刚才放鬆了一点,眉头也舒展开些,呼吸更绵长均匀了。

她起身走进浴室,又弄湿毛巾拧乾,回到床边,俯身轻轻擦他额角新冒出的细汗。

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他微烫的皮肤,带来轻微的触碰。

睡梦中的顾临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喉咙里咕儂了一声,无意识地向她的方向稍稍侧了侧身,

像植物本能地倾向光源。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刘艺菲眼里瞬间漾开柔软的光。她停下动作,手指悬在他脸颊边,感受著他平稳下来的温热呼吸轻轻拂过皮肤。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坐著,像一尊温柔的守护像。

窗外的月光被厚窗帘挡住,只有床头这一小块地方,被暖黄的光和无声的陪伴填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