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返乡篇5(1/2)
傍晚起风,院子里的红带子被吹得轻轻晃,门环偶尔撞一下铁门,叮噹响。
电视早早开著,声音压到很小,只为一股子的热闹,却没有人看。
五彩的字幕从屏幕下方跑过,主持人嘴型夸张,话却听不真切。
茶几上摆好果盘、瓜子和生,红纸垫底,像是给每一只手的来去铺了层礼数。
北面臥室门半掩。祖父睡得安稳,鼻翼细细地起伏。祖母把竹椅挪到门口,半侧著身守著,指尖不时捻一下毛巾的边,像捻一根看不见的线。
屋里药味淡了些,小太阳开半格,对著她的膝盖。
七点不到,第一拨客人进来。邻居张叔提了两卷鞭炮,笑著打招呼,脚上带著冷气。
大伯忙站起身让座,父亲递茶,母亲把果盘转了个向。
张叔坐下,手往火边伸了一伸,手背上的血管突起,隨口说村里哪家又添了孙子,哪家儿子从外地回来了。电视里刚好换节目,一个杂技舞台,有人倒立叠罗汉,屏幕发出寒冷的蓝光,把墙上那张有裂纹的老照片映得更亮。
第二拨、第三拨……院门扣子一合一开,客人一拨拨进,一拨拨走。男人们在长条凳上坐成一排,茶杯换了一轮又一轮,话题绕著老屋的圈子转:水渠修到哪一段,镇上卫生院来了个新医生,去年秋天的稻子收得不坏。女人们围著茶几,小声说衣服尺码、孩子的学校、哪家醃的菜脯脆。孩子们扎堆在院里试小烟,火星在潮气里开又灭,笑声被风一吹就碎了。
陈家是夜里稍晚来的。远远听见有人在门口喊“新年好”,接著是一阵脚步声。
父亲先起身,母亲紧跟著。门一开,陈父跨进门,带著风霜,一身深灰色呢子大衣,身后是一个白羽绒、围浅色围巾的女孩。
“老江,新年好。”陈父笑著伸手,语气与往年无异,却更沉了一点。
“请里头坐。”父亲把人让进来。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礼数周到。
女孩低头把围巾解了一圈,又抬眼。江临舟站在堂屋靠里,正准备起身去厨房帮母亲端茶。那一瞬间,视线里的人和记忆里的人无缝叠上。
眼尾的弧度没变,只是更瘦一点。她也愣了一下,像在確认“是你”,隨后点了一下头,不笑也不躲。
“雨薇来了?”祖母听见动静,从椅子上微微撑起身,朝堂屋看了一眼,语气里有喜,
“快坐。”
“奶奶好。”礼貌地鞠了个小小的身,声音比记忆里低了一些。
堂屋里迅速多了一层客气的热闹。陈父把礼品放下,是两盒点心两罐茶。
父亲接过,顺手放到靠墙的边几上:
“来了就好,带什么。”
陈父只说:“该带的。”两人坐下,互相寒暄了几句,话题很自然地绕到孩子身上。
母亲把茶端上来,笑著对陈父道:
“小时候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青春期嘛,难免闹彆扭。这两年倒是生分了不少。”
陈父点头:
“嗯,孩子大了,各有各的想法。她前两年也不愿来,今天自己说要跟著来看看。”
他停了停,像怕这句话太明显,补了一句,“该来的总要来。”
电视里忽然切到一段合唱,镜头扫过一排笑容整齐的演员,堂屋的灯光被屏幕映得发冷。江临舟从茶几旁掠过去,借给父亲一只空位。他和陈雨薇没有搭话,只是各自收住视线。此刻的安静,比任何一句寒暄都更像一句话。
“孩子们去院里玩吧,別挤在大人堆里。”母亲把两小碟翻到孩子那边,冲江临溪使了个眼色。
江临溪立刻拉住陈雨薇:“姐姐,来,我给你看我们掛的灯。”陈雨薇笑了一下,跟著她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空气冷,灯笼里的小灯珠微微发热。两个小女孩蹲在墙根,摆烟棒。
陈雨薇把袖口压紧,手背细白,指甲剪得很短,指尖有练琴留下的淡淡的硬茧。
她拿起一个烟棒,递给江临溪:“靠远一点。”火星“唰”地窜上来,像一条细细的金蛇。
“你今年怎么来了?”江临溪问,语气里直来直去的好奇。
“想来,就来了。”陈雨薇说,笑一下,眼睛往堂屋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来,
“好久没见奶奶。”
“哥哥也在呢,他刚才还在练琴呢。”江临溪把烟棒插进盆里的沙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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