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余温(2/2)
唐屿语气不急不缓,“演奏前深呼吸的频率,手腕震动方向,延音踏板释放的速度……”
江临舟怔住。
“音乐,不只是响的东西。”
唐屿补了一句,然后从容离去,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江临舟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雨声仍在耳边,像节拍器外的另一种节奏。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前世的自己,几乎没碰过印象派曲目。
老师也劝他避开,说那类作品“太飘”“不適合你这种重手型选手”。
但现在,他忽然很想学。
不是为了模仿陈雨薇,而是为了打破那个狭隘的“重生者”视角。
他意识到,如果他继续只凭记忆与前世经验走下去,那终究会遇到另一堵墙。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他指尖还残留汗渍的琴键。
他坐回琴前,闭上眼。
这一次,他没有弹任何曲目。
只是轻轻地、极缓慢地按下一颗音符,然后聆听它消散在空气中的全过程。
他想知道,音色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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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临舟醒得很早,像是从一场朦朧而清晰的梦中挣脱出来。
昨晚唐屿那句话还迴荡在他耳边:“你用力太多,用耳太少。”
他回忆起《水之嬉戏》的每一个细节,不是音符的顺序,而是音的呼吸和消散,像阳光照在水面那样,波光瀲灩,虚实交错。
他意识到,如果耳朵不够敏感,再多的技巧练习也只是徒劳。
这一整天,他没有弹琴。
而是戴著耳机,反覆听各类大师的演奏录音,慢速播放。
再加上谱子一字一句地看——他不再只关注“弹什么”,而是“怎么响”。
“真正的音色来自对声音残响的感知,而非指尖动作。”
他猛地想起,前世他从未真正琢磨过“听”的训练。也许他在“弹”的时候已经很强,但在“听”的道路上,还只是初学者。
晚饭后,琴房外的小树林边,他靠在长椅上闭目听风。那是一种他过去从未有过的状態——不去预设旋律,而是感受声音流动。
“临舟!”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他的专注。
李锐小跑著过来,手里拿著一瓶橙汁,喘著气问:“你今天不上琴?”
“耳朵练得差不多了。”江临舟睁眼,声音有点哑。
“你是不是被陈雨薇打击到了?”李锐凑过来,半开玩笑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江临舟苦笑:“说是打击不如说是提醒。”
他顿了顿,看向天空。
“有的人是天生会『听』的人。像她那种控制力,没个十年不可能做到。”
“那你怎么办?”
“先学会听。”
李锐眨眨眼,笑得轻鬆:“我不懂音乐,但我懂你要发疯的时候都很安静。”
江临舟没说话,只是笑了。
回到琴房,他打开琴盖,却没弹琴。
他用手指轻轻触键,然后不发声地按下去,闭上眼,感受那股微妙的震动。
接著,他重复这个动作十几次,只为感知每一次触键的变化。
之后他才开始慢速弹奏一段德彪西的《小组曲》,注意每个音符尾音的呼吸,每个句子的重心和放鬆。
他在纸上记下每次听觉训练后的感受,有的写著:“踏板延迟0.2秒,声音有迴响”;有的写著:“手腕高位控制失败,声音发闷”。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肯用功”的人,缺的是知道往哪儿用功的人。
这一晚,他几乎没真正“练琴”。
但他的耳朵,比任何时候都敏锐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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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星河杯组委会更新了复赛信息:
复赛曲目要求:复赛要求(semifinal round):准备一场 20分钟的独奏会曲目。
曲目必须包含:
一首完整的古典时期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