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是为了百姓啊!(2/2)

“哎呀呀!子高贤弟!你我同宗兄弟,何须如此客气!见外了,太见外了!”

刘易的声音陡然拔高,透著十二分的亲热,甚至站起身,几步上前,作势要扶起依旧躬著身的刘弘,“快快请起!来人!看座!上蜜水!”

刘弘顺势起身,脸上也浮现出得体的笑容。

他安然落座,任由刘易亲热地拍著他的肩膀,口称“贤弟”。

“贤弟啊!为兄早知金麟岂是池中物!听闻你在楼桑里,把个工坊经营得风生水起,那『刘家布』的名声,连郡城里都传开了!还有贩马的生意,嘖嘖,苏双、张世平那等豪商都与你称兄道弟,贤弟真是好本事!好本事啊!”

刘易唾沫横飞地夸讚著,眼神却不时瞟向地上的钱山和院中的骏马。

他最近確实听说刘弘在楼桑里折腾了不少事情,只是没想到竟能如此赚钱!

刘弘谦逊地低头:“县君谬讚了。不过是为养家餬口,勉力挣扎罢了。比不得县君牧守一方,泽被万民。”

“誒,贤弟过谦了!”刘易大手一挥,显得极为豪爽,“你我同宗,血脉相连,自当相互扶持!贤弟在楼桑里有何难处,儘管开口!只要是为兄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铺垫已足,火候正好。

刘弘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恳求”。

“县君明鑑,弘確有一事,恳请县君成全。”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城外荒地的方向,“弘见城外沿河及官道以北,有大片荒地拋荒,实乃可惜。弘不才,薄有家资,愿出资开垦,引水灌溉,变废为宝,一则可为县库增些微薄租赋,二则……也可安置些流民,使其有地可种,有粮可食,不致为乱乡里。”

刘易捻著鬍鬚,眼珠飞快转动。

荒地?

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开垦,谈何容易!歷来都是烫手山芋,无人问津。

租赋?能有几个大子儿?安置流民?更是吃力不討好的麻烦事!

这刘弘,有钱没处了?

难道是因为流著高皇帝的血脉,还真为国为民起来了?

谎话说的多了,当成真的了?

但当他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钱山和布匹时,贪婪瞬间压倒了疑虑。

管他呢!荒地放在那里也是荒著,一文不值。既然这“金主贤弟”想要,给他便是!还能换回实实在在的好处,更能在郡里落个“鼓励垦荒、安置流民”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贤弟心系桑梓,志在垦荒,此乃利国利民之大善举!为兄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刘易抚掌大笑,“那些荒地,荒著也是荒著,贤弟既有心有力,为国分忧,为民造福,为兄自然要鼎力相助!”

他立刻扬声唤来县丞,当著刘弘的面吩咐:“去,把城北沿河滩涂、北边官道两侧的所有无主荒地,都在册子上给我登记为下下等!有多少,算多少!”

登记成“下等荒地”,就能够贱卖了。

公家的东西嘛,卖起来当然半点也不心疼。

刘易转向刘弘,笑容可掬,带著一种“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慷慨,“贤弟,你看中哪块,只管圈划!价格嘛……”

刘易故意拉长了调子,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斟酌一个“公道”的数字。

“你我兄弟,谈钱就俗了!”刘易大手一挥,显得极其豪迈,“这样吧!那些地,荒芜多年,本就不值几文。贤弟又是在为县里、为百姓做好事!为兄就做主,按『宗亲恤勉,鼓励垦荒』的旧例,每亩……象徵性地收你……十钱地价!外加一点微末契税,意思意思便罢!如何?”

每亩十钱!

这个价钱,简直如同白送!

看来这位刘县令是打算交他这个朋友了。

刘弘脸上堆满了“感激涕零”的谢意,他起身深深一揖:“县君高义!体恤宗亲,泽被乡里!弘……感激不尽!此恩此德,弘必铭记於心!”

刘易连声道:“贤弟言重了!言重了!你我兄弟,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主簿的效率极高,很快便捧来一摞早已准备好的空白地契和县衙大印。

刘弘带来的钱,除了那五万枚,又额外加了一小袋作为“契税”。刘易大笔一挥,在早已標註好地块范围的契书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盖上鲜红的县令大印。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行云流水。

刘弘实在想为涿县县衙的办事效率点个讚。

收钱,是真的办事!

……

当刘弘怀揣著那厚厚一叠、还散发著墨香与印泥气息的地契,走出温暖如春的县衙后堂时,屋外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清醒和……兴奋。

上辈子,寸土寸金,做一辈子牛马也难换一套房子!甚至有可能房建未半,而地產商中道跑路!甚至那地產商忽然就被捉了,都来不及放火自焚,或者高歌一首《广陵散》!

刘弘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他能有这么多地?

而代价是什么呢?

仅仅是几十匹布、几万枚钱和两匹马,以及一个县令廉价的“情谊”。

“五百亩……”刘弘低声咀嚼著这个数字。

“明日僱人去河边、去官道旁,埋几个界碑。好让旁人知晓,从今往后,那地姓刘了。”

驾车的管家心头凛然,躬身应道:“是,家主!”

马车碾过涿县冰冷的街道,驶向楼桑里。

车厢內,刘弘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怀中那叠厚厚的地契。

他嘆息一声。

他不想如此的。

他都是为了百姓啊!

他不先致富,怎么带动楼桑里的人后致富?

百姓们,害苦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