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国贼(1/2)

白狼水上游,寒风如刀。

关羽率领数名精悍斥候,如同幽林深处悄然游弋的鬼魅,已无声无息地追踪溃败倭兵数日。

此刻,他们蛰伏在平岗道附近一片茂密阴鬱的林中。

凛冽的朔风掠过林梢,发出尖锐悽厉的呜咽,捲起枯枝败叶,更添几分肃杀。

关羽魁伟的身躯紧贴著一块冰冷嶙峋的巨岩,几乎与山石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锐利的双眼,透过层层交错的枝叶缝隙,死死锁定下方——乌侯秦水与白狼水的交匯之处。

这片开阔的河滩,便是昔日右北平郡的治所——平岗!

然而此刻,昔日的汉家城闕早已化作断壁残垣,目之所及,儘是胡虏的毡帐皮棚。

曾经象徵文明与秩序的所在,如今已沦为豺狼的巢穴。

河畔广袤的滩涂上,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地矗立著无数形制粗陋的毡帐和兽皮棚屋,如同雨后河岸滋生的毒草,一望无际。

各式各样绘著马、鹿、龙、虎、红日图腾的部落旗帜,在刺骨的寒风中猎猎狂舞,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声响。

人声的喧囂、战马的嘶鸣、牛羊的哞叫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低沉而混乱的声浪。

这绝非寻常的游牧迁徙,而是一场蓄谋已久、规模浩大的部落入侵。

关羽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纷乱喧囂的营地中来回扫视,最终,牢牢盯死在营地中央最高处那面迎风怒展的九尾大纛之上。

那纛旗以白生皮为底,中央用粗獷的墨线绣著一头狰狞咆哮的马鹿图腾。

图腾侧畔,赫然是一行扭曲狂放、如同蛇行的鲜卑文字。

当关羽凭藉过人的目力与对鲜卑符號的熟悉,辨清那行文字的含义时,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

“长生天降我雷震而生!”

“和连?”关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几乎失声。

“他……怎会在此?”

关羽尚不知晓,这位去岁在统漠聚被汉军打得灰头土脸的鲜卑小可汗,已被檀石槐发配至东部戴罪立功。

当真是冤家路窄!这心腹大敌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柳城正北方的乌侯秦水畔,意图昭然若揭!

“如此阵仗……莫非鲜卑贼子,是想在春天大举寇我幽州?”关羽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身旁的阎志曾在塞外摸爬滚打多年,他闻言连连点头:

“关兄所猜不错!我与家兄在塞外飘零数载,深知胡人习性。寻常年月,不打仗时,胡人全凭放牧牛羊过活。”

“每年冬末春初,正是马、牛、羊集中產崽的紧要关头,牧民们日夜操劳,忙著接生幼畜,又要驱赶熬过严冬、瘦骨嶙峋的牲口群,跋涉数百里,寻找水草丰美的春季牧场。”

他顿了顿,指向下方喧囂的营地。

“草原贫瘠,粮秣稀少。能驮人衝锋陷阵的战马,更需额外餵养精粮豆料。故此,春季往往是胡人战力最弱的时节,青壮大多被钉死在牧场劳作,难以集结成军。唯有到了秋高马肥之际,牲畜膘肥体壮,大批青壮方能从草场脱身,响应部落大人的號角。”

“胡人连年南下抄掠,其根本毒计,便是掳我汉家子民,將农耕纺织、放牧挤奶这些苦役,尽数强加於俘虏之身。如此,其本族精壮便能彻底从生產劳役中解脱出来,摇身一变,成为枕戈待旦的常备铁骑!”

他声音陡然转厉。

“自檀石槐一统草原,更是变本加厉!年年出击,掳掠人口无数!如今其麾下,早已练就一支不受季节束缚、四季皆可呼啸出动的虎狼之师!这些年,胡骑不仅在秋冬时节大举入寇,便是这春夏之交,在边塞袭扰抄掠也已成常態!只是碍於部分人马仍需照料春羔,其动员规模或不及秋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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