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夺军(2/2)

“难道校尉还不明白,州將为何独独留下乌丸营吗?”

这一句话便將公綦稠打入死地。

他的眼眸甚是深邃,仿佛隨时都会被四周的暗流所吞噬。

良久后,乌黑的瞳孔里,透露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怯懦。

“我……不明白。”

“那就让备好生提醒提醒校尉。”刘备品了口茶,淡然道:“这些年,校尉在寧城办得好大的生意啊。”

“就是不知,若是朝廷知道此事,校尉打算往哪逃呢?”

“逃往鲜卑,还是高句丽、三韩?最好渡海去倭国,那里比较远。”

公綦稠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他起身拔剑,寒芒瞬间照亮了刘备双眼,此人身材高大,但动作之间缺乏了边塞校尉应有的英挺与果敢,反而透露出一种犹豫不决之態。

“我劝校尉最好別动,备自年少时便开始练剑。”

“在如此狭窄的屋舍內动武,再来十数人,亦是备的剑下亡魂罢了。”

公綦稠满脸苦涩,他嘴角微微下垂,似乎在默默忍受內心的煎熬,却又不得不隨时维持著表面的威严。

“我知晓你刘备號为幽州第一剑客。”

“可你若杀了我,也未必走得出沮阳城。”

“我麾下六百乌丸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备自然不敢对抗乌丸营全体將士,但在此杀了校尉,还是相当容易,校尉要赌吗?”

刘备仍然坐於榻上,双手捧著茶器,连剑鞘都没碰。

可越是如此,他眼神中的淡定便更让公綦稠心惊了。

片刻后,公綦稠丟下长剑,缓缓坐下。

他的目光不时游离在刘备身上,似乎在寻找一丝破绽。

然而,每当他与刘备的目光相接,那双眸便会迅速闪避,如同一只见了猛虎而惊慌失措的幼鹿,生怕自己的软弱会被发现。

镇定沉思后,公綦稠呼了口气,料想刘备应当不是刘虞派来杀他的。

若刘虞真知晓此中事,以他素来爱惜名声的稟性,绝对会把公綦稠拉到州府內当眾判决,再用囚车送去雒阳。

派出游侠来刺杀,不是刘虞的风格。

“玄德,想要什么?”

“財货、女人、地契?”

“不管玄德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到。”

刘备直言道:“备只想要乌丸营。”

此言一出,公綦稠脸色紧绷。

“乌丸营,你要这六百乌丸兵作甚?”

“哦……我明白了,刘虞不带玄德出阵,玄德这是想冒险建功?”

“非是去冒险,而是救我汉兵。”刘备起身,走到门边,屋外明月高悬,一片寒风颳过,他的玄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校尉跟鲜卑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那些州中文吏不明白鲜卑人在打什么算盘,你难道还能不明白吗?”

“檀石槐欲令和连养威,幽州危机四伏。”

“倘若大军出关,中了鲜卑埋伏,汉军置之死地……自时幽州都保不住了,校尉你安能独存?”

“就算我大军侥倖得还,诸將兵败一场,为防朝廷追责,必將责任推諉给首战即败的你,自时,校尉又当如何反驳?”

公綦稠满头冷汗,袖管中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我还能跑,鄙人在草原上有不少朋友。”

“那阁下的家人呢?不怕连坐?汉法可是很严苛的。”刘备说完此话,闭目不言。

良久后,公綦稠气息逐渐加快,隨著心跳猛增,脸色也涨红起来。

“三息之间,校尉如若不愿回答,一封密函就会送到雒阳去。”

声音从门外传来,满身酒意的简雍摇摇晃晃的走进府门。

“你是?”

“简雍,校尉也可以叫我耿雍,我在代郡有不少朋友,这些年校尉背地里乾的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我的眼线。”

“现在,回答我!”

“乌丸营,出不出击!!!”

“三、二、一!”

“等等!”公綦稠方寸大乱,饶是在深冬里气候乾燥,他浑身却仍是冷汗涔涔。

“横竖都是一死。”

“侥倖立功或许还能免罪。”

“不过,我只写一封羽檄给你,玄德自行带队,这一战我不会参与。”

“正合我意。”刘备可不想带个拖累。

“玄德。”递来羽檄时,对方问了句:“你认为就这几百人能改变战局吗?”

“事在人为,不拼一把,怎么知道呢。”

刘备接过羽檄,很快就离开府邸。

羽檄是军中信物,在边郡统领军队的长官可以不经朝廷批准即调动军队应急,这些分散在各地的营兵,都有相对的自主权。

来到城內乌丸兵大营后,关羽张飞连夜叫起了眾人。

“都醒醒,醒醒,校尉有令,即刻起兵北上击贼。”

睡眼惺忪的乌丸兵们认人不认令,为首的曲军侯揉了揉双眼,一脸不耐烦:“喊什么喊?你算老几!”

刘备箭步上前,一巴掌抽的那曲军侯原地醒来。

“涿县刘备,奉校尉令,暂领乌丸营军司马。”

那曲军侯按刀大骂:“你放屁,汉制,六百石以上官员,皆得有朝廷文书任命,军司马乃是校尉副手,秩比千石!怎能代领?”

啪的一巴掌又是照脸抽来,这清脆的一下打的那曲军侯眼神都清澈了。

“军情紧急,校尉羽檄在此,不奉令者,当即梟首!”

“还有谁想与他同罪?”

其余的乌丸兵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他们多数由汉人军官带领,眼见刘备拿羽檄施压,也分不清轻重,当即便从了。

刘备按剑的手总算放下:“来人,此曲军侯畏战避战,即刻压往沮阳地牢。”

“余眾皆上马,隨我出城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