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金顶塔影与鼴鼠村灯(2/2)

向北再走半个时辰,雪地里出现了零星的木屋。鼠村到了。

村口只有一间简陋的木屋,屋檐下掛著一盏红灯笼,红布在风中晃悠,像颗跳动的心臟。

木屋旁立著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著“鼠村”三个字,字跡歪歪扭扭,却透著股烟火气。

布兰登勒住马,指著木屋:“別看著简陋,下面大著呢,四分之三的房子都在地下,地道能通到村尾,冬天暖和,还能躲野人。”

推开木屋的门,一股混著麦酒与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

屋內的土墙上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架著木梯,一个穿褐裙的妇人正从洞里上来,手里端著个陶碗,见了戴蒙一行,笑著道:“是来匯合的吧?守夜人的大人说过,有真龙殿下会来,快请进,地下暖和。”

眾人跟著妇人顺著木梯往下走,地道宽得能容两人並行,墙壁上掛著油灯,昏黄的光映著潮湿的泥土,偶尔能听见隔壁传来的说话声。

走了约莫十步,眼前突然开阔一一地下是个巨大的地窖,十几间木屋沿墙而建,有的门口掛著织布机,有的摆著铁匠炉,最里面的一间木屋门口掛著盏红灯,隱约能听见女人的笑声。

“那是—”盖蕊皱眉,刚要问,布兰登连忙解释:“是给守夜人歇脚的地方,亚莉珊王后当年还来这儿开过『女庭”,跟里面的姑娘聊过天,后来国王才废除了初夜权。”

妇人端来热麦酒,坐在火塘边,说起当年的事:“我祖母说,王后穿著银裙,一点架子都没有,跟姑娘们坐在地上聊,听她们说被领主抢去初夜的苦,王后听得掉了泪,说要让国王改规矩。后来真的改了,我们鼠村的姑娘,再也不用怕了。”

她指著墙上的一幅画,画著个穿银裙的女人,身边围著几个姑娘,“这是我们照著祖母的描述画的,记著王后的好。”

戴蒙看著那幅画,忽然想起千面屿上叶子说的“异鬼在等龙灭绝”。亚莉珊王后废除初夜权,是为了保护百姓;而他来长城,是为了阻止异鬼。

有些事,看似无关,却都连著坦格利安统治维斯特洛的根基一一臣民在,铁王座才会安稳;龙在,未来异鬼才不会威胁到整个维斯特洛。

贾曼·维水靠在地道口,独眼扫过进出的人,手里的弓箭始终没离手。

拉里斯·斯壮则坐在火塘边,黑袍裹著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敲著膝盖一一他在观察地下的地道,想著若是野人来袭,这里能不能当避难所,又或者,能不能藏些东西。

贝伦抱著笔记本,跟妇人打听“女庭”的细节,说要把这段歷史记下来,让学城的人知道,王后是如何为百姓说话的。

梅莎丽亚则跟几个村里的孩子玩起了雪球,白金捲髮上沾看雪粒,笑得格外开心。

傍晚时分,屋外传来马蹄声。罗德利克·史塔克带著守夜人回来了,驮马的背上又多了几袋盐与兽皮。“鼠村的地下果然暖和。”他走进地窖,搓了搓手,“明天一早出发去黑城堡,骑快马,半天就能到。”

夜里的鼠村很安静,只有地窖里的火塘啪作响,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

戴蒙站在地道口,望著外面的雪夜,贪食者与梦火蜷缩在村外的空地上,龙息在寒空中凝成白汽,像两团温暖的云。

他摸了摸右肩的烙印,那里在寒夜里微微发烫一一离长城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股隱藏在冰雪下的威胁,异鬼的影子,仿佛就在雪线后的永冬之地,等著某个时机,越过长城。

亚丽·河文凑近贴过来,递来一杯她新泡的热茶:“我们的黑龙殿下,又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长城上的守夜人,年復一年地守著,到底是为了什么。”戴蒙喝了口热菜,暖意顺著喉咙淌下,“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妻儿,只有黑色的斗篷和誓言。”

“为了不让外面的东西进来。”亚丽·河文望著远处的龙影,“就像您祖母亚莉珊王后为了不让姑娘们受苦,去跟国王请愿一样。有些事,总得有人做,不是吗?我的王子殿下,您比起叛逆的黑龙,有时感性的真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呢。”

戴蒙点头。他想起后冠镇的金顶塔,想起鼠村的红灯笼,想起亚莉珊王后留下的每一段故事一一这些都不是无用的歷史,而是维斯特洛的根。

他要守住龙,守住这些根,守住那些像守夜人、像鼠村村民一样,努力活著的人。

雪还在下,鼠村的地窖里,火塘的光映著每个人的脸。贝伦还在写笔记,盖蕊靠在梅莎丽亚身边打盹,拉里斯在研究地道的图纸,贾曼在擦拭弓箭,罗德利克在跟守夜人兄第们討论长城的防务。

明天,他们就要去黑城堡,去那座横跨大陆的冰墙。戴蒙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龙还在,他就不怕一一就像守夜人的誓言里说的,“我將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而他,將龙焰与剑,献给这片土地,今夜如此,夜夜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