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木林的低语(1/2)
后半夜的寒意浸透了石砌的墙壁。戴蒙躺在床上,听著隔壁房间传来盖蕊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更远处梅莎丽亚翻动被褥的窸窣响动。
贪食者在流石庭院里打了个哈欠,龙息灼烤石板的噼啪声顺著窗缝钻进来,与赫伦堡深处隱约的风声交织成诡异的旋律。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將黑火剑斜挎在背后。
白日里宴席上的闹剧像根刺扎在心头——戴蒙·坦格利安的口无遮拦固然可气,但斯壮家族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更让他生疑。
尤其是鲍尔文伯爵提到莱昂诺在学城打造链条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绝非仅仅是担心儿子的安全那么简单。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烛在石缝间投下摇曳的光影。
厉鬼塔方向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或许是守夜的卫兵在巡逻,但那声音拖沓得过分,倒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摩擦。
戴蒙放轻脚步,靴底踩过百年积尘的石板,激起细微的灰雾。
通往神木林的小径藏在军械库后方的阴影里。
月光被號哭塔的残垣切割成碎片,洒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像一地碎裂的白银。
二十亩的围墙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肋骨,墙头上丛生的荆棘掛著凝结的夜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推开橡木小门时,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戴蒙下意识按住剑柄,直到听见小溪潺潺的流水声才鬆开手。
神木林里瀰漫著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著鱼梁木心树特有的苦涩味道。那条穿林而过的小溪泛著粼粼波光,將心树的影子揉碎在水面上。
他一步步走近那棵诡异的树。心树的面庞在月光下愈发狰狞,扭曲的嘴咧开到不自然的弧度,两只凹陷的眼窝中仿佛真的燃烧著幽绿的火焰。
戴蒙伸出手,指尖即將触碰到树皮时,身后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夜安,王子殿下。”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林间的寂静。戴蒙猛地转身,黑火剑已出鞘半寸,月光在剑刃上流淌出冷冽的弧线。
树影下站著个年轻人,黑袍下摆沾著泥土,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每挪动一步都要拖著脚腕划出半圈轨跡——那標誌性的弯足,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绝不会认错。
“拉里斯·斯壮。”戴蒙缓缓收回剑,指尖仍停留在剑柄上,“我以为莱昂诺爵士的次子没有出现在宴席,应当是在学城陪伴父亲。”
“没想到王子殿下竟会知道小人的名號”拉里斯微微躬身,动作因腿脚不便显得有些滑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他拖动著左腿上前两步,黑袍扫过及膝的杂草,“殿下深夜造访神木林,是想听听心树的低语吗?”
戴蒙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上。
斯壮家族的黑髮在他头上捲曲成团,几缕髮丝垂落在额前,遮住了半边眉毛,却遮不住眼底那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鷙。
这就是未来那个搅动风云的“弯足”,那个在父兄死后继承赫伦堡,在血龙狂舞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的男人。
“这棵树有很多故事可讲。”拉里斯自顾自地走到心树下,伸出手轻轻抚过树干,“黑心赫伦建造它时,用了三百个河间地俘虏的血来浇灌土壤。伊耿征服时,龙焰將它的祖先烧成焦炭,可第二年春天,新的树苗又从灰烬里钻了出来。”他顿了顿,侧耳倾听般歪著头:“您看这张脸,像不像在笑?有人说它笑的是每一个试图掌控赫伦堡的傻瓜——科何里斯家族被灭门时,树汁染红了整条小溪;哈罗威家的人被梅葛处死那晚,这双眼睛流了整夜的黏液。”
戴蒙盯著心树眼窝中渗出的暗红汁液,想起未来那曾祖父戴蒙·坦格利安留下的十三道会“流血”的划痕。“你似乎对其他家族的不幸格外津津乐道。”
“不是不幸,是教训。”拉里斯转过身,瘸腿让他的站姿显得有些歪斜,却莫名透著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斯壮家到我和兄长这代就是在赫伦堡立足的第三代了,靠的不是祈祷,而是记住每一道伤疤。就像这棵树,它把所有的仇恨都刻在脸上,才能活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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