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与天斗法(1/2)

冬日暴雨。

都水丞尤宣的马车从司天台离开,外面大雨夹著雪粒,敲击著车顶劈啪作响,稍稍將窗开道缝,乾的湿的雨便小溪似的流进车里,脚下滑津津的,更冷了。

“天寒地冻雹子雨,大唐这气运……哎!”尤宣白面似的胖圆脸血色都冻没了,他这种胖度普通冬季是不怕冷的,可今冬暴雨带来的阴寒让他从內而外打哆嗦,他呼了呼手想得到些暖意,结果口里吐出的气都是冷的。他把双手揣进袖筒,冰手触及温热的小臂,浑身一抖,心颤颤的,“天降异象,要遭灾啊!”

他的担心有跡可循,那“跡”就是皮囊中的册子——刚从司天台的保章正手中拿到的气候测算:十日后有暴雨,一个时辰水量將达6寸!

乍一看到这个数字尤宣惊呆了,他揉了揉眼睛,长安下过不少次大雨,可一个时辰能高及6寸他一次也没见过,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保章正,那人点了点头。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著什么?但凡敢连下两个时辰,八水决堤,五渠倒灌,城墙將会成为一个瓮,长安城就成了个偌大的泡汤池!尤宣遥想许多年前钻入皇城內渠时误入的公主汤池,方方正正盛满了水,人能在里面游起来,那水是温热的,乾净的,舒舒服服的。

可十日后,也是方正盛满水的大池子,只是淒风冷雨,城池真成了城“池”,雪水窟岂不到处浮殍?

害怕。

尤宣让马奴快点儿,杜侍郎还等著气候的消息,他本打算十日后开始今年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疏渠,这件事工部推户部,户部推兵部,兵部敢往吏部推,吏部莫名其妙又转回了工部,最后剎在杜佑处。

没人敢揣度圣人的决定,但把工部管水利的提至户部管钱,眾臣想法倒是统一:內渠安危就在身边,圣人极看中,但太偏著工部显得薄待了其他,难道刑司不重要?藩镇不重要?边境不重要?但国库捉襟见肘,做圣人又首当平衡,既然他不能表露私心,既然工部的事户部不想出钱,那就从工部摘出个人来管那点儿亏空帐,只要能调度出钱来他就调,轮不上旁人言语。

但首先,他得能调度出来。

人们都等著看杜佑抓耳挠腮被亏空帐逼出笑话,谁知道他居然是个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的人,文縐縐的文臣居然蛮悍地直接支了钱搞水利,也不管排著序等度支的府衙都是干什么的,背景几何,得罪多少人。

跟著这种认定了就干到底的上官尤宣一丝不敢懈怠,冰水磅礴中溜著冰出了皇城,杜佑在漕渠斗门等著他。斗门是两道坝组成的下面小、上面大呈“斗”状的口,掌控由水入渠的流量,为方便监测水情,水部司每日有人在斗门桥上的小屋当值。

一路朝向西北,因为瓢泼冻雨太罕见,沿路几乎家家闭户,热闹的西市现下几乎不见人跡,只有店中住的铺子开著,也不过半掩著门积攒丝缕暖意。

“怪事,冻雨舞剑,癔症了。”

驭马的奴人兀自念叨一声,尤宣隨意看了眼窗外,不看不打紧,一看便叫停了马车,他看得停不下来了。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在雨中横街焚香开坛,地方没占多少倒是不碍通行,就是古怪:只要持剑的人向天挥舞,雨当即小一点儿。尤宣见他剑指黑云三次,第一次,雨中夹的雪没了;第二次,大雨片成了中雨滴;第三次,天空放亮,满空剩下细雨。

尤宣慌忙下车,凑近才觉著持剑的中年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於是问:“敢问仙师这是作甚?”

“斗雨。”

“雨如何斗得?”

“官人不是看见了吗?”一旁矮些的男人说,“止雨止祸,换街坊安稳。”

尤宣著急问:“这是卜测定时还是真有驭雨之术?”

矮个儿男人白他一眼:“这能隨便说吗?”

“误会。”尤宣拜了个礼以示尊重,“敢问仙师出自何门?十日后若还有这样的暴雨仙师可能止得?某该去哪里寻仙师?”

“十日?”方士摇头,“十日后不会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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