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优人山君(1/2)

如山是下定了“紆尊降贵”的决心,但她面前还有“两座大山”,一是若谷,这种不同往常的东山再起之法剑走偏锋,好不容易兄妹缘重启,他捨不得妹妹好端端跑去做卖笑的营生,家不至於沦落至此。

第二座山则是古灵,金灵犀只是给如山打开了天宫一角,让她看看什么叫顶尖,並非想找麻烦,她为如山瞄好的是楼里另外两位优人师父,古灵这人才高但事儿多,只收闭门弟子还不收女徒弟,可如山这个犟种偏偏只挑难的往上冲,还说她打听了,优伶当中,古灵论二无人敢论一,被召进宫里的次数也数他最多,跟他身后自己接触“天人”的机会也更多。

两座大山各个击破,相比立誓不收女徒的古灵,若谷容易应付些,自从苍苍和二保兄弟回梁州安顿好老宅,若谷就苦口婆心规劝妹妹启程回家,但如山拿准了兄长的温良性子,知道他的劝和怨都是为了她好,也清楚他不会真捨得对妹妹採取什么冷酷的措施,每次若谷苦劝,如山便沉默,若谷说著说著也就没了音,还反省是不是自己说了重话,先道起歉来。如山对他,两个字便能解决:拖和躲。

回梁州,她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让苍苍把过去家里的水造手稿整理了运进长安,果然,若谷一看到那些,停滯的笔不由就动了起来,《水造法》早已匯入他的血脉,如山在一旁怂恿他这次从长安內渠开始,圣人若能打开第一页就能立刻入眼,重修改了序的《水造法》是大工程,长安內渠革新之法必然能达到开篇即亮的目的。

稳住了若谷,只剩一心一意对付古灵,他说只收闭门徒,好,如山乾脆住在间楼,寻著机会伺候;不收女弟子,好,那她就女扮男装,裹住身体贴上鬍子。可她这一通折腾在古灵眼里实在蠢,活在台上数十年的优古一眼看穿如山拙劣的粗糙相,鄙夷道:

“学什么弄参军(滑稽戏)?你自己就是个耍弄!”古灵撕了如山的鬍子,对一旁的金灵犀抱怨,“楼主生意做我头上了?你收人家多少钱?我不收女徒是板上钉钉的死口,你一榔头下去口子就破了?我是奴,但和间楼是合作,不是卖身与你,楼主凭何做我的主?这间楼不容人,我走便是!”

金灵犀忙拉住他:“別呀,优古气性总那么大,不是我要做主,是这丫头眼光好,你二人都这么优秀我不能劝你们落俗啊,何况她不同,不为饭碗,只为……”她在古灵耳边悄声几句,古灵看向如山的眼神果然变了。

金灵犀对如山挤挤眼,如山立即拜了个大礼,奉承:“戏台英雄代代出,优古言戏评天下,別个师父的戏自然也是顶尖,但论起心怀天下,本朝桂冠独优古一人,若是寻了別的师父,小徒胡闹他们只怕沾上受累,可优古不同,只为无愧苍穹。”

古灵的眼神亮了亮,金灵犀对他点了点头,他一时没有回应,又或许不知怎样回应。

如山知道金灵犀给他说了实话,便不绕弯子了,直言:“优古是不是在盘算若家真有能向上进言的一天,师父的戏论天下也能跳出下九流?不管怎样直抒胸臆总好於三猜四蒙,又考验师父技艺还得顾及对方能不能听懂,太累、太难了。”

“休要乱叫。”古灵不满如山悄悄改口,“见缝插针,小心思太多!”

金灵犀赶忙帮著回话:“娘子你好好回话,优古面前切莫耍怪!”她转身对古灵解释,“这丫头是个算盘头,习惯了,但她说的没错,优古的大志向若不能直言,『天上人』聪明了是运气,蠢钝听不懂的岂不戳气?再遇上听懂了不做的还得生闷气,优古这奴籍未赦,哪年哪月才能得个痛快?真不如赌一场,那家郎肚子里有货,有胜算。”

如山头点的拨浪鼓似的,可古灵绝非三两句心头话就能拿住的,他还有最大的疑惑:“你为兄长破桎梏我信了,但你说到底都是商人,还是个女子,若嫁了人便与娘家清算大头,家就算得权与你只不过撑撑门面,恐怕你这样的商人看不上吧?说实话,你大仁大义之下的目的是什么?別想著能瞒住我,商人我见多了,义商亦为商,商者赔钱都有赔钱的路数,可不是真为赔家底的。”

古灵目光灼灼,如山瘪嘴回视,老人精,她悄悄瞥一眼金灵犀,连她都没再怀疑过自己,这老戏子怎么非得把她当个山核桃,把她每一缕皮都扒乾净?可都到这份儿上了,如山藏也藏不住,只能敞开自己:“本就没打算瞒著人,只是小徒与兄长一通遭难早已同气连枝谁也绕不开谁,自己都分不清了。若说一开始,只是打算阿兄若从仕,小徒有得是办法借他名头做一隅豪绅,现在小徒的想法未变,豪绅还是要做,名利还是要夺,但长安遭遇让小徒看清了一件事,爭名夺利不止为钱,为的是公正,所有人的公正,阿兄如是,师父如是,小徒亦如是,权钱不分家,只是看在谁手上,只有公正的人得到名利,天下才能成为天下人的天下!”

古灵的眼皮跳了跳,许久之后笑了出来:“那点子贪心是一点儿不遮掩,也是实诚。”

“那是在优古面前她不敢,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丫头不会给你裹乱的。”金灵犀不失时机又一句偏帮。

古灵疑惑消了,却还是不肯鬆口:“学艺不为艺,我若收了这个徒,对不起行当师祖;况且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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