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初六送穷,扫尘迎新,春风初度满庭芳(2/2)

苏晚在醃咸菜。白萝卜切成条,撒上盐,用力揉著,汁水很快就渗了出来,装在罈子里,压实了,再倒上些醋和辣椒麵。“这咸菜配粥吃最好,”她用石头把坛口压住,“能吃到夏天,不坏。”晓梅在旁边切芥菜,打算做些芥菜丝,晒得半干,拌上芝麻,又香又脆。

张奶奶坐在廊下晒太阳,手里拿著个线团,给孩子们缠新线。红线、绿线、蓝线,缠在纸板上,像朵彩色的。“开春给你们做新鞋,”她眯著眼睛穿针,线头颤颤巍巍的,“红线上绣凤凰,绿线上绣草,保证比货郎担上的还好看。”念秋凑过去,指著红线:“我要凤凰的,飞得高高的那种。”

傍晚时,天上飘起了细雨。毛毛雨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带著股土腥味。晓梅赶紧把院里的被褥收进来,晒得暖暖的,带著太阳的味道。“这雨好,”她拍著被面上的灰,“春雨贵如油,下了这雨,地里的草该发芽了,麦子也该返青了。”

灶房里,晓梅在做晚饭。红薯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著层米油,配著中午剩下的穷鬼饼,还有刚醃好的萝卜条。“今儿送穷,晚饭得吃得饱饱的,”她给大家盛粥,“寓意著肚子里有粮,心里不慌。”张奶奶喝著粥,咂咂嘴:“这红薯粥甜,比白米粥还合我口味。”

夜里,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窗纸上,像有人在轻轻敲门。许朗在灯下备课,写著明天要教孩子们的字,“春”“耕”“种”,每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旁边还画著小小的图,“春”字旁边画著发芽的草,“耕”字旁边画著犁田的牛。

苏晚在纳鞋底,麻线穿过厚厚的鞋底,发出“嗤啦”的响声。她纳得很仔细,针脚又匀又密,像排列整齐的小士兵。“这双鞋给傻柱做的,”她看著鞋底上的纹,“他天天劈柴干活,费鞋,得做得厚实些。”

念秋和月娥躺在被窝里,听著雨声。月娥小声问:“婶,穷神真的走了吗?”苏晚摸了摸她的头:“走了,被咱的饼送走了,他再也不会来了。”念秋搂著月娥:“別怕,有我呢,我保护你。”两个丫头很快就睡著了,脸上带著甜甜的笑。

傻柱在厢房里做木活。他在给桃树做个篱笆,免得鸡去啄树皮。木料用的是松木,刨得光溜溜的,他用凿子在上面刻纹,刻的是小小的桃,虽然不太像,却很认真。“等桃开了,这篱笆也能派上用场,”他自言自语,“得让小桃树好好长。”

张奶奶坐在炕头,手里数著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著她满是皱纹的脸,却显得格外安详。“今年准是个好年成,”她心里想,“孩子们能好好念书,地里能多打粮,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太阳出来了,照在湿漉漉的院子里,亮得晃眼。青砖地上的水洼里,映著蓝天白云,像幅小小的画。念秋推开院门,看见院外的小路上,泥土被雨水泡得软软的,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上。

“快看,桃树发芽了!”月娥突然喊起来。大家跑过去一看,昨天刚栽的桃树苗,枝头上真的冒出了小小的绿芽,像颗颗绿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春雨叫醒它了,”许朗笑著说,“这是个好兆头,咱的日子也会像这桃树一样,慢慢好起来。”

傻柱扛著锄头要去地里看看。“雨后的地最適合鬆土,”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我去把麦子地松松,让根能好好呼吸。”建业背著筐跟在后面:“我去割点青草,家里的羊该加料了。”两人说著话,身影渐渐消失在田埂上。

苏晚和晓梅在院里晒衣服。洗好的蓝布褂子、白粗布裤子,搭在绳子上,被风吹得轻轻晃,像面面小旗子。“这太阳好,”苏晚拍著衣服上的水,“晒一天就能干,晚上就能穿。”晓梅拿著件月娥的小袄,上面绣著朵小桃,是她昨晚连夜绣的:“你看这绣得咋样?像不像院里的桃树?”

张奶奶坐在廊下,看著院里的一切,脸上笑开了。阳光透过她的银髮,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好,真好,”她喃喃自语,“送穷迎富,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念秋和月娥在院里追蝴蝶。刚下过雨,蝴蝶也出来了,黄的、白的、的,在丛中飞来飞去,像会飞的朵。两个丫头跑得满头大汗,笑声像银铃一样,在院子里迴荡。

货郎担又摇著拨浪鼓经过,这次念秋和月娥没有跑出去,她们知道,家里的好日子不是靠货郎担上的玩意儿换来的,而是靠一家人的勤劳和和睦换来的。

许朗在厢房里看书,阳光透过窗欞照在书页上,字里行间都透著希望。他知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明年的今天,院里的桃树会开满鲜,地里会结满粮食,孩子们会认得更多的字,日子会像这初六的阳光一样,暖洋洋的,亮堂堂的。

这便是初六送穷后的日子,乾净、明亮,充满了希望。就像那刚发芽的桃树,虽然还很弱小,却有著无限的生机,只等春风一吹,就会绽放出最美的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