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芒种到,麦登场,蝉鸣树间谷满仓(2/2)

晚饭时,灶房里飘著肉香。傻柱燉了锅五肉,还炒了盘新摘的豆角,绿莹莹的豆角上沾著蒜末,看著就下饭。张奶奶喝了口肉汤,说:“这新麦磨的面,蒸馒头准发得好,明儿让苏晚蒸一锅,给二柱他们送几个尝尝。”念秋抓著块排骨啃,油汁沾得满脸都是,像只脸猫。

夜里,蝉鸣还在树间此起彼伏,混著窗外的蛙声,倒像支热闹的曲子。苏晚坐在灯下缝麦子口袋,粗布在手里簌簌响,建业在旁边编囤子,竹条在他手里转得飞快,很快就编出个圆鼓鼓的底。“等把麦子扬乾净,就装进新囤子。”建业用胳膊肘撞了撞苏晚,“我看镇上布铺新到了批布,蓝底撒白的,给你做件新褂子。”

苏晚手里的针线顿了顿,脸上热起来:“做啥新褂子,旧的还能穿。倒是念秋的小衣裳该添了,蚕茧抽的丝够织块小布了。”张奶奶在里屋听见了,接口道:“让晓梅跟你学织布,她手巧,將来能帮衬著。我那箱里还有些前年的丝线,够给念秋的小褂子绣朵。”

第二天一早,天刚放晴,打穀场就又热闹起来。许朗扛著木杴扬场,麦粒和麦糠在风里分开,饱满的麦粒落在场心,麦糠被吹到场边,像堆起的白云。傻柱拿著扫帚把麦粒归拢到一起,嘴里哼著小调:“麦上场,谷满仓,娶个媳妇好持家……”苏晚端著早饭过来,听见了笑骂:“没个正经,小心晓梅听见了罚你干活。”

二柱兄弟割完最后一片麦地,背著镰刀来领工钱。建业数了串铜钱递过去,又往他们筐里塞了几个白面馒头:“路上垫垫肚子,明年还来帮衬。”二柱接过钱,咧著嘴笑:“建哥爽快,明年俺们兄弟俩准早来!”

小远和小虎在麦秸堆上打滚,把麦秸压得平平的,又堆起个小窝。小虎忽然从麦秸里摸出个圆滚滚的东西,举起来喊:“是个野鸡蛋!”小远凑过去看,淡褐色的蛋壳上带著斑点,还温乎乎的。“给念秋孵小鸡。”两人捧著野鸡蛋往家跑,身后的麦秸堆在风里轻轻起伏,像片金色的海。

晓梅在菜畦里种萝卜,把菜籽撒在翻过的土里,用脚轻轻踩实。“芒种忙,忙著种。”她嘴里念叨著张奶奶教的老话,手里的动作不停,“种上萝卜种白菜,秋天才有菜窖填。”许朗挑著水过来浇地,水流进菜畦,滋滋地渗进土里,“等萝卜出苗了,得搭个棚子防鸟啄,去年的萝卜苗就被麻雀啄了一半。”

晌午的时候,苏晚蒸的新麦馒头出锅了。白胖胖的馒头透著麦香,念秋拿著个馒头往张奶奶嘴里塞,自己也啃得满嘴都是。建业掰开个馒头,夹了块酱菜,吃得香甜:“新麦的面就是筋道,比陈麦的好吃。”傻柱啃著馒头往麦囤里瞅,“这囤子怕是不够装,得再编两个。”

日头渐渐西斜,蝉鸣也慢了些,风里带著点凉意。建业把最后一筐麦粒倒进新囤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看著圆鼓鼓的囤子笑:“满了,今年真是个好年成。”苏晚用红布把囤口扎紧,红布在风里飘著,像朵盛开的。张奶奶拄著拐杖过来看,摸著囤子说:“我活了这把年纪,没见过这么饱满的麦子,真是託了老天爷的福。”

傻柱在灶房燉了只老母鸡,说是给大家补补身子。鸡汤的香味飘满了院,引得念秋围著灶台转。晓梅往汤里撒了把新摘的香菜,翠绿的香菜叶漂在黄澄澄的汤上,看著就馋人。许朗把桌子搬到院里,借著最后点天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筷子碰著碗沿,笑声混著蝉鸣,像首唱不完的歌谣。

夜里,苏晚躺在炕上,听著窗外的蝉鸣渐渐轻了。建业的呼吸声很匀,像打穀场的石碾子在慢慢转。她摸了摸枕头下的布,是建业下午偷偷塞给她的,蓝底撒著小白,摸起来软乎乎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欞照进来,落在麦囤上,囤口的红布像团跳动的火苗。

她忽然想起张奶奶说的话:“日子就像这麦囤,得一点点填,填得满满当当,心里才踏实。”可不是嘛,割麦的汗,晒场的累,雨里抢收的急,到了这会儿,都酿成了囤里的甜。蝉还在叫,像是在数著囤里的麦粒,一颗,两颗,数著数著,就数出了满仓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念秋穿著新做的小褂子在院里跑,浅绿的布面上绣著朵小黄,是苏晚和晓梅连夜绣的。张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看著她追著蝴蝶跑,嘴里念叨著:“芒种忙,麦上场,接下来,就该侍弄地里的秋庄稼了……”

远处的田埂上,建业和许朗已经扛著锄头往玉米地里走,玉米苗刚没过膝盖,绿得发亮。傻柱挑著粪桶跟在后面,嘴里哼著:“玉米长,高粱壮,秋天的粮仓比人高……”风拂过麦囤,红布轻轻摇,蝉鸣又起,像是在应和著这满院的烟火,这踏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