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除夕夜,灯火暖,守岁话旧待新春(1/1)

除夕这天,日头没出来就透著股喜气。胡同里的红春联贴得满满当当,“一元復始”对“万象更新”,墨香混著浆糊的黏气,在寒风里飘得远。苏晚早早起来贴门神,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威风凛凛,贴在门板上,仿佛能把一年的晦气都挡在门外。

“小远,扶著梯子,別让你爹摔著!”苏晚仰头看著建业往房檐下掛灯笼,红纸灯笼被风一吹,晃晃悠悠的,像两团跳动的火苗。小远踮著脚扶著木梯,嘴里数著:“一、二、三……掛正啦!”建业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灯笼的红光映在他脸上,暖融融的。

晓梅在堂屋摆供桌,苹果、橘子码得整整齐齐,香炉里插著三炷香,青烟裊裊地往上飘。念秋穿著红袄,被放在供桌旁的竹筐里,小手抓著个苹果啃,汁水流得满下巴都是,被晓梅用手帕擦了擦:“小馋猫,这是给祖宗的供品,等拜完年再给你吃。”

傻柱在灶房忙得脚不沾地,蒸碗肉、燉排骨、炸丸子,香气从灶房门缝挤出来,绕著院子转了圈,又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最后一道硬菜——红烧肘子!”他把裹著冰色的肘子倒进砂锅,汤汁“咕嘟咕嘟”地冒泡,油光鋥亮的,“这肘子燉了仨钟头,骨头都酥了,等会儿给太奶奶多夹几块。”

许朗带著小虎去胡同口放鞭炮,一串小鞭掛在树杈上,小虎捂著耳朵躲得老远,许朗点燃引线,“噼里啪啦”的响声震得雪沫子都落下来。“这叫『辞旧』,”许朗笑著揉了揉小虎的头,“把去年的不好都炸跑,来年顺顺噹噹。”小虎从指缝里看烟,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张奶奶坐在炕头包饺子,麵团在她手里转著圈,眨眼就变成张圆麵皮,包上肉馅,捏出好看的褶子,像只只小元宝。“这饺子得捏紧了,”她教苏晚,“不然煮的时候露馅,来年要破財的。”苏晚学得慢,包的饺子歪歪扭扭,却被张奶奶夸:“挺好,像个胖娃娃,有福气。”

晌午的饭吃得早,满桌的菜冒著热气,把窗户上的冰都熏化了。傻柱端上红烧肘子,油香混著肉香,引得小远直咂嘴。“先给太奶奶夹块带筋的,”苏晚用筷子挑了块瘦肉,放进张奶奶碗里,“您老多吃点,补补身子。”张奶奶笑著往孩子们碗里夹丸子:“都吃都吃,吃饱了有力气守岁。”

下午,大家围在炕桌前守岁,建业把去年的帐本拿出来,一笔笔算著收成。“今年的稻穀打了十五担,玉米十二担,也收了不少,”他指著帐本上的数字笑,“比前年多了三成,开春能再买两亩地。”傻柱在旁边擦著他的宝贝铁锅,接话道:“明年我再多开几块菜畦,种点稀罕菜,让咱院的伙食更上一层楼。”

天黑时,院里的灯笼亮了,红光照著白雪,像铺了层胭脂。胡同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砰砰”的烟在天上炸开,红的、绿的、金的,把夜空染得五顏六色。小远和小虎趴在窗台上看烟,嘴里数著数,笑声比鞭炮还响。

灶房里,饺子下锅了,“咕嘟咕嘟”地在沸水里翻,像群白胖的鱼。傻柱用漏勺把饺子捞出来,浇上点醋,吆喝著:“吃饺子嘍!谁吃到硬幣,来年准发財!”大家围著桌子抢饺子,念秋被晓梅餵了个饺子,小嘴一抿,竟吐出枚硬幣,引得满屋子人都笑:“这小丫头,是个招財的!”

夜深了,鞭炮声渐渐稀了,大家还围在炉边说话。张奶奶讲起年轻时的年景,说那会儿穷,过年只能喝碗小米粥,现在的日子,比以前的地主家还强。建业给炉子里添了块炭,火光映著他的脸:“明年开春,咱盖两间新瓦房,给小远和念秋当学堂。”

苏晚看著满屋子的人,听著窗外偶尔响起的鞭炮声,鼻尖忽然有点酸。这日子,就像这炉子里的火,看著普普通通,却能把寒夜焐得暖融融的。她往张奶奶手里塞了个暖手炉,轻声说:“奶奶,暖和暖和,咱守到天明,看新年的第一缕太阳。”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声鸡鸣划破了寂静。建业推开院门,往雪地里撒了把五穀杂粮,嘴里念叨著:“五穀丰登,六畜兴旺。”傻柱在院里点燃了一掛大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里,新年的太阳升起来了,金光洒在雪地上,像泼了满地的金子。

苏晚抱著念秋站在门口,看著孩子们在雪地里追跑,看著张奶奶被傻柱扶著晒太阳,看著建业和许朗在商量开春的活计。她忽然觉得,这守岁的夜,这团圆的年,就像这刚出锅的饺子,滚烫烫的,藏著说不尽的暖,咬一口,全是岁月的甜。

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