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蝉鸣里的夏天(1/2)

入伏那天的日头像团烧红的铁,把胡同里的青石板晒得能烙饼。许朗刚把扫盲班的竹帘子放下,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傻柱推著辆除了铃鐺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槓撞进来,车后座绑著个柳条筐,里面塞满了圆滚滚的西瓜,绿皮上的深条纹被晒得发亮,像一道道汗痕。

“许朗兄弟,快来卸瓜!”傻柱抹了把脸上的汗,汗珠摔在地上,瞬间就洇进砖缝里,“这是郊区瓜农拉来的『地雷瓜』,我跟他磨了半天才匀来十个,保准沙瓤!”他抱起个最大的往石桌上放,瓜皮上的绒毛蹭得胳膊发痒,“中午咱就开一个,用井水湃著,切开能看见沙粒,甜得能粘住牙。”

许朗刚把西瓜搬到屋檐下的阴凉处,秦淮茹端著个青盆从东屋出来,盆里是刚泡好的绿豆,圆滚滚的豆子在水里吐著泡泡,水面漂著层细碎的白沫。“东旭去合作社换红了,我泡点绿豆熬汤。”她往盆里添了瓢井水,水珠溅在青石板上,晕出小小的湿痕,“放了点陈皮,熬出来带著点清苦,比光放解渴。”她从围裙兜里掏出块薄荷,往许朗手里塞,“含著,刚从供销社买的,凉丝丝的能压火气。”

周明扛著副新扎的竹躺椅进来时,林晚秋正蹲在葡萄架下摘青葡萄,竹篮里的葡萄串上还掛著层白霜,像没睡醒的绿玛瑙。“这躺椅用楠竹编的,透气不闷汗。”周明把躺椅往紫藤架下放,竹篾的缝隙漏下光斑,在椅面上晃出细碎的星子,“俺们村的井水凉,我带了个新凿的冰鑹,等会儿去护城河凿块冰回来,镇西瓜才够味。”他怀里揣著个荷叶包,打开来是些嫩黄的玉米笋,“给你留著清炒,我娘说这玩意儿带著奶香味,比黄瓜还清爽。”

三大爷背著药篓颤巍巍地从外面回来,篓里装著些刚采的藿香,深绿的叶片上沾著露水,捏一把就冒出清凉的香。“这草得趁太阳没出来时采,治中暑最灵验。”老人往许朗手里塞了把,露水在掌心化成细流,顺著指缝往下淌,“我那口子用它煮了酸梅汤,放了冰和甘草,给你盛在砂壶里了,就埋在院角的凉土里。”药篓边角还別著几株紫苏,紫莹莹的叶子卷著边,像群害羞的小蝴蝶,“这是拌黄瓜用的,放几片就香得很。”

二大爷拎著个鸟笼站在廊下,笼里的画眉对著葡萄架上的蝉叫,声音脆得像玻璃相碰。“我那小子从部队寄了把檀香扇,扇面画著《荷塘月色》,闻著就凉快。”他用扇子给鸟笼扇风,笼里的画眉抖了抖羽毛,“街道要办纳凉晚会,让你给孩子们讲段故事,你讲的《西游记》比话匣子还带劲。”

日头爬到头顶时,葡萄叶被晒得打了卷,漏下的光斑在地上晃悠,像一群犯困的金龟子。傻柱娘坐在院心的石凳上,正给孩子们缝布老虎,黄绸布上绣著黑色的条纹,眼睛是用红绒布做的,尾巴上缀著个铜铃鐺,一晃就“叮铃铃”响。“许朗兄弟,你看这老虎威风不?”老太太举著布偶迎著风跑了两步,绸布被吹得鼓鼓的,“我纳了三层,孩子们抱著睡觉不踢被,还能镇邪呢。”

许朗刚帮著周明把冰鑹磨锋利,就见王二柱背著个帆布包从外面跑进来,包上沾著草汁,里面是些刚摘的桃,粉白的果皮上带著绒毛,像一个个胖娃娃。“俺们村的桃熟了!”他把桃往竹筛里倒,绒毛蹭得手心发痒,“狗蛋他娘说这是『五月鲜』,放软了吃能流蜜,特意挑了二十个最大的。”他怀里还揣著个油纸包,打开来是些炒南瓜子,“这是俺们村妇女炒的,放了点盐,纳凉时磕著玩。”

棒梗举著个自製的水枪在院里蹦,枪身是用竹筒做的,里面灌著井水,喷出来的水柱在阳光下划出彩虹。“许叔叔,看我滋掉那只蝉!”他对著葡萄架瞄准,水珠溅在叶片上,惊得蝉“吱呀”一声飞起来,却正好落在傻柱的草帽上。傻柱一抬头,蝉“扑棱”飞走了,他抓著棒梗的胳膊笑:“你这枪法,打鸟准脱靶,打我倒百发百中!”

秦淮茹端著盆刚拌好的黄瓜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笑著喊:“傻柱別逗孩子了,快来帮我抬西瓜,井水湃得差不多了。”她往石桌上摆了几个粗瓷碗,碗里盛著碧绿的黄瓜,上面撒著红辣椒麵,紫苏叶碎飘在上面,像撒了把紫星星,“许朗你也来尝尝,放了蒜泥和香醋,酸得开胃。”

周明扛著块大冰块从外面回来,冰块用草绳捆著,外面裹著麻袋,还是往下滴水,在地上拖出条水痕。“护城河的冰硬得很,这一块够镇三个西瓜!”他把冰块放进大木盆,往里面扔了两个西瓜,冰块碰撞发出“咔嚓”的响,“等半个时辰再切,保准冰得牙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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