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1/2)

卫皇后仙逝十六年, 这还是庆熙帝第一次公开下旨,要为她举办盛大的超度法事。

关于帝后感情的八卦又在京城各家小圈子里死灰复燃起来。

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有印象,当初卫皇后猝然离世, 宫中人人讳莫如深, 庆熙帝更是大发雷霆, 狠狠处置了一批宫人和当值太医不说,就连卫家都受了迁怒, 贬谪流放,昔日风光无限的忠勇将门,就此黯然退场。

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说卫皇后是因为维护娘家, 忤逆君上,自戕而亡。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渐渐地就变成了流传最广的大众版本。

再加上高贵妃进宫后专宠十余年,虽无皇后之名,却似皇后之实, 更让人肯定了心中猜测——帝后感情早已破裂, 上深恶之, 不愿再提。

谁想到十六年过去了,庆熙帝竟然一反常态,要为卫皇后大办法事不说,还特意下旨命皇室宗亲女眷, 有品级的外命妇等提前三日进宫留宿,焚香沐浴, 诵经静心,以示庄重虔诚。

为此,还特意将空置已久的西宫殿群提前打扫出来, 供各家女眷休息。

只是宫中毕竟房屋有限,女眷们想要像在自己家一样舒坦是不可能了,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们能分到单人间就已经是优待,那些年纪轻,品级低的外命妇,甚至要三、四人同住一屋,比自家的一等丫鬟还不如。

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下旨的是坐在龙椅上那位呢?他要大张旗鼓向亡妻表达哀思,她们这些臣属就得老实配合着。

只能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忍一忍,熬过这三天就好了。

陈夫人倒是不用忍受和别人挤在一个屋里,以她裕王岳母的身份,又是这个年纪,理所应当独享了一间厢房。

但她心里的憋闷和怒气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只要一想到庆熙帝如此大张旗鼓,劳民伤财地折腾,都是为了卫神音那个女人,陈夫人恨不得用恶毒的巫术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母亲,您这间房的被褥用具一应都是全新的,且忍耐几天吧。”

裕王妃从外面进来,就见到陈夫人站在西边一扇半开的窗前,脸色难看极了,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陈夫人沉着脸,指着外面墙头斜伸过来的一枝海棠,“谁给我挑的这间屋子?你去把它掰下来,别让我看见。”

裕王妃面露难色,“隔壁是御花园,那片海棠林是父皇命人种下的,这么多年一直由专人打理,谁都不敢乱动……”

陈夫人的指甲深深抠进窗棂,冷笑一声。

海棠海棠,又是海棠,他就那么忘不了她?

她幽幽回忆:“我上次留宿宫中,已经是三十多年前了。”

那年先帝有意为太子择妇,精挑细选了京中各家适龄女儿,以陪伴太后解闷为由,让她们进宫小住了一个月。

她们都知道自己这次进宫是为了什么,来之前家里人对她们寄予厚望,盼着能入了太子的眼,从此一朝飞入宫墙,平步青云。

那一个月,大家既是同伴,也是对手,彼此试探,了解,有一见如故的,也有偷偷算计的。

但最后只能有一个幸运儿赢得这场比赛。

那是陈夫人从小到大第一次输给别人。

当册封太子妃的圣旨送到卫家,没人知道她躲在房间里,将出宫前卫神音送她的手帕剪成一地碎布。

“我曾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陈夫人对裕王妃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突然笑了起来,“时隔多年,故地重游,我已儿孙满堂,她卫神音又在哪儿啊?哈哈哈!”

裕王妃吓得脸色微变,恨不得上前去捂住母亲的嘴,“您在胡说什么?这次可是陛下要为皇后娘娘举办法事,您便是再不喜欢她……好歹也要做做样子,忍过这几天。”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陈夫人不以为意,又不耐烦地撵人,“行了,折腾了大半天我也累了,你忙去吧,也让陛下看到你的孝心。”

“父皇将法事一应相关都交给同安公主了,我上哪儿表现去?”

裕王妃小声嘟囔了句,出门前又叮嘱:“那您先歇息会儿,晚膳的时候我再过来。”

……

宫里的条件到底比不上自己家里,这一晚陈夫人睡得极不安稳。

一闭上眼,墙外斜伸进来的那枝海棠就在她脑子里肆无忌惮地开放。

她好像听到有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嘲笑自己。

整个皇宫有我一半,陛下在御花园遍植海棠也是为了我,任你在宫外有多风光,到了这里也只能乖乖听我女儿的安排……

“闭嘴!”

陈夫人恼火地坐起来,用力捶打着床褥,歇斯底里,想把那个声音从脑子里赶出去。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快入睡,黑黢黢的宫室里一片寂然,只有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

哒。哒。哒。

头顶上传来一连串细弱的,仿佛珠串断裂四处滚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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