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2)

“冥顽不灵!”法尊叹道, “本尊千年心血,岂能让你一个无知小辈毁于一旦!”

言罢,法尊再不多话, 身后浮出一具披坚执锐的金身法相,怒喝一声, 朝慕昭然攻去。

那怒喝之声犹如闷雷在虚空中滚动,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波震入慕昭然耳中, 几乎将她耳孔震破,慕昭然立即飞身后退,隐没入地煞的身体里。

一金一黑的两具庞大法相在破碎的天幕中交锋,仿佛神与魔的较量, 但看似神灵之人, 也不见得便是正义,看似魔煞之人, 也未必便是邪恶。

慕昭然每夺得一页天书, 便将其内之景吞入地煞,再从虚空之中喷吐而出, 示于天幕之上。

她也只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会哭会笑, 有自己的私心和欲望, 会因喜欢一个人而偏心,也会因讨厌一个人而偏见。

所以, 凭她一个人, 无法评判法尊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正义。

她要让天下人都看见, 让天下人自己去评判,他是否正义。

不止是天道宫,也不止是这一座天都城, 此刻,神州四境的天幕上皆浮现出一幅幅清晰的景象。

被隐瞒在天道宫辉煌声名背后的真相,从撕裂的天书中翻出,昭然大白于天下。

数万万双眼睛抬头望向苍穹,终于看到了每一次“济世救民”的背后,被牺牲者的累累白骨。

其实,并不是这世间需要救世主,而是天道宫需要救世主,去造就自己的威名。

不论是修士,还是凡民,人生于世,谁不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活下去?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付他人之手,凭他人一念,让自己生则生,让自己死便死?

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法尊眼中,下一个被牺牲的少数人?

法尊惊愕地发现,自己金身法相上的甲胄开始飘散,那一片片的金甲,本由世间之人无数信仰所铸,如今信仰流失,他那具威武的金身也开始溃败。

慕昭然嗤笑道:“看来世人好像并不认同你所谓的正道。”

法尊神色阴沉,伸手去抓法相上飘散的金甲,看着金甲在他手里湮灭化无,他双眼发红,怒不可遏:“愚民!”

“但你却在一直在依赖愚民给你镀的金身,高坐庙堂。”慕昭然讥讽道,翻指结印,身后石相与她动作合一,结成一道法印。

剑石从法印中浮出,石上数千道剑痕猛然震颤,破石而出,剑光如瀑,不断斩落在法尊身前那一具正在崩散的金身法相之上。

最终,一道剑光穿透法相,刺进了法尊真身之内。

这一剑的剑意,无比熟悉,暌违已久。

法尊低头,抬手握住穿心的剑光,眼前浮现出昔年光景。

彼时,他立于试剑石前,掌门师尊站在他身旁,神情郑重道:“仔细感悟,你执剑的初心,为何?”

初心?

法尊恍惚了许久,才艰难地想起来,他当初执剑,只不过为守一方净土。

凌霄剑派覆灭,他的初心也被永远封在了试剑石的剑痕内。

现在,这一剑穿越了千年时光,穿透了他自己的心口。

“守一方净土,哈哈哈哈,守一方净土……”法尊低喃道,笑出声来,眼泪和鲜血一起淌落,现在的他已经体悟不到那时的初心了,属于江澈元的初心。

他的金身法相彻底溃散,肉身也急速地衰竭了下去,最后和自己的剑光一起,飘散成了尘烟。

天书灵页之上,“江澈元”三个字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慕昭然的名字,愈发璀璨。

慕昭然收拢天书中失序的力量,伸手一招,崩散的法字如飞坠的流星,落她掌中,汇聚成书。

一道残音飘入慕昭然耳中,“谁能初心不改?你不过,也是下一个我罢了。”

这万年来,法尊并不是天书的第一任宿主,它曾说过,它散于世间,历经多人之手,才得以重录诸多法字,重掌诸般规则之力。

人心是很贪婪的,当一个人拥有了改变世道之力,很快便会想要凌驾于世道之上。

完整的天书是那一片残页所完全不能比拟的,灵页之上,法字流转,赋予了她一种足以俯瞰众生的能力。

系统与慕昭然绑定,随着她完全掌控天书,那一片残页意志亦顺势吞噬了天书本体,取而代之。

它的话音从书内传出,带着一丝豪气干云,道:“看吧,吾没有骗你,从今往后,这就是属于你我的天下!”

慕昭然沉默了须臾,笑了笑,理直气壮道:“不好意思,但我骗了你。”

系统:“……”

慕昭然实在很有自知之明,凭她半点也无的自制力,若真让她握着这样的力量,根本用不着千年,也许百年,也许十年,更可能只需一年,她就能膨胀到不知天高地厚,变成天书之下另一个被欲望吞噬的傀儡。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以后的情形,自己手握天书,怀抱师兄,在神州之上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只可能比法尊做得还要过分。

光是这般想想,她就爽得头皮发麻。

抵制诱惑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源头上解决掉这个诱惑。

天书也不过窃天之力,这种力量,就不该被任何一个人掌控,应该还于天,归于地,令万物生灭,顺其自然。

她翻掌合书,指尖结印,地源之力涌入天书,摧毁着灵页上的法字。

系统道:“你重生一世的命,是我赐予你的,你毁了我,你也活不了!”

慕昭然笑了,“那可不一定,你现在已经无法掌控我的命,也无法掌控任何一个人的命。”

她修生衍之道,只要道心不灭,便会如春草复苏。

天书被彻底摧毁,化作碎星般的光点,散入无边虚空,归于天地。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慕昭然送出了一道传讯符。

符箓翩跹如一只蝴蝶,飞落到一人指尖,其内传出她柔软的嗓音,“师兄,等我。”

……

不知多久过去,慕昭然隐约听到哗啦水声,像是鱼尾拍打水面。

她一下惊醒过来,睁眼便看到一条黑白交错的鱼,从她脑袋上荡过。

鱼尾上甩下的水,溅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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