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柴桑的第一印象（1/2）

江风如刀，割在脸上，带著一股子湿冷的腥气。

陈宇所在的这艘“商船”，是糜家船队里最不起眼的一艘，吃水不深，速度却快，船上的水手都是在刀口上舔过血的老江湖，沉默寡言，只认糜贞的令牌。

赵云一身短打扮，站在船头，身形如一桿標枪，插在摇晃的甲板上，任凭风浪如何顛簸，他都纹丝不动。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青釭剑，那双平静的眸子，则警惕地扫视著江面上的一切，將陈宇和糜贞牢牢护在身后。

“先生，我们真的……就这么进去了？”糜贞拢了拢被江风吹乱的鬢髮，俏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柴桑，江东的腹心之地，周瑜的大本营。在刘备集团所有人的认知里，那里就是龙潭虎穴。而他们此行，无异於孤身探虎穴。

陈宇却显得异常平静，他靠在船舷边，望著远处那片在夜色中连绵起伏的灯火，嘴角反而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放心，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转过头，看著糜贞，“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孔明先生那艘大张旗鼓的使者船吸引。没有人会注意到，一艘小小的商船，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卸下了几个『货物』。”

他的目光越过糜“贞，看向赵云，声音里带著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更何况，有子龙將军在，天下何处去不得？”

赵云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应道：“云在，先生便在。”

简单的六个字，比任何承诺都来得更重。

子时，商船避开了灯火通明的柴桑主港，在一个芦苇丛生的僻静河湾悄然靠岸。早有糜家在柴桑的伙计扮作渔夫，提著灯笼在岸边等候，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早已备好。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三人一上岸，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就在他们安顿进城南一间不起眼的客栈时，柴桑的主港码头，却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江东重臣、孙刘联盟最坚定的促成者——鲁肃，亲自率领著一眾江东官员，站在码头上，迎接著刘备派来的正式使者。

当那艘悬掛著“汉左將军宜城亭侯使”旗帜的官船缓缓靠岸，当一袭白衣，羽扇纶巾的诸葛亮，在万眾瞩目之下，从船上从容走下时，整个码头都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

“久闻臥龙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鲁肃快步上前，热情地执起诸葛亮的手。

周围的江东官员们也纷纷上前行礼，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审视、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uc察的轻慢。刘备新败，如丧家之犬，派来的使者再有风度，又能有几分分量？

“子敬先生谬讚，亮不过一山野村夫，何足掛齿。”诸葛亮微笑著还礼，姿態谦卑，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他环视四周，看著那些神情各异的江东才俊，心中想起了陈宇临行前的嘱託。

於是，他话锋一转，故意长嘆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混合著崇拜与遗憾的神情。

“唉，其实，亮此来，不过是为主公跑腿传话罢了。我家主公身边，如今另得一『麒麟』之才，亮之智，不及那人十一。破曹大计，皆出自其手。只是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喜俗务，亮亦是许久未见其踪影了。”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紧接著，不等眾人反应，他就对著第一个上前来搭话的江东谋士，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位先生可知，我那麒麟先生，是如何为我主公定下破曹之策的吗？”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他夜观天象，於江夏无风之夜，筑台作法，竟凭空『造』出东南大风，而后以火为引，將我军模擬的曹军水寨，烧了个乾乾净净！那场面，嘖嘖，烈火焚江，恍如神跡啊！”

这番话说得绘声绘色，充满了夸张的细节。

码头上，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造风？这怎么可能！”

“荒谬！简直是荒谬！自古只闻祭天借风，何曾听过人力造风？”

“这诸葛亮怕不是个疯子吧？刘备军中若真有此等神人，何至於败走长坂坡？”

“我看，此人是故意夸大其词，想为他那势单力薄的主公脸上贴金罢了！”

江东的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看诸葛亮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在他们看来，这个所谓的“麒kylin”，不过是刘备集团为了抬高身价而捏造出来的、一个可笑的噱头。

鲁肃站在一旁，听著诸葛亮的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亲眼见过那场大火，也亲耳听过陈宇那番关於“陆风江风”的惊世之言。他知道，诸葛亮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可他同样也明白了陈宇的计策——用这种近乎神话的吹嘘，让江东这些心高气傲的才俊们，从一开始就对“麒麟”產生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轻视！

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

……

城南，客栈。

糜贞將刚刚从码头传回来的情报，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陈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