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招揽（2/2）
可他对这些事半点兴趣都没有，连忙摆手拒绝，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乾脆转身就走。
而方远山看著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恼怒，反而透著几分欣赏，多好的孩子，跟自己当年一模一样，都不知道富婆的好。
他一点都不急，时间迟早会站在自己这边。
等方平尝到修为进展慢如蜗牛的滋味，等他攒了几年银子衝击锻骨境却失败、气血亏空，又得重新攒钱时，自然会低头。
方远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慢悠悠步入了主殿。
方平快步穿过主殿，来到前院，刚走到观门口，就见几个身穿淡蓝色道袍的道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
他们个个面容俊秀，衣袍上绣著精致的云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观中道士。
站在中间的道人身姿挺拔，手里把玩著一枚玉佩，轻笑著对身旁一人说：
“青祟师兄，听说你前几日去了王道友府上？真是羡慕，王道友可是出身四大世家。”
被称作青祟的道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却故意摆手：
“哎，不值一提。倒是你，子美，我瞧著你上次带的那位道友，身段玲瓏，媚骨天成，还只跟你来往，快说说，滋味怎么样？”
陈子美捻著鬍鬚，故作沉吟，片刻后才笑著吐出四个字：
“妙不可言，食之入髓。”
“哈哈哈哈。”几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里满是轻佻。
笑声未落，他们就瞥见了正要出门的方平，顿时眼神一亮，纷纷围了过来。
其中一人拍了拍方平的肩膀，语气戏謔：
“你就是刚到观里轮值的方师弟吧？果然如观主所说，风姿卓越，一表人才。”
另一人则挤了挤眼睛：“看来我们几人，以后要多个对手咯。”
他们嘴上说著玩笑话，眼神里却没把方平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每人精力有限，都有固定的几个相好，那些人才是能给他们送银子、送药材的大主顾。
而方平气血修为不过刚入门，根本应付不来那些要求高的贵妇，最多只能接待些武道修为普通的女子，不是他们的竞爭对手。
方平被他们拍得肩膀发僵，皱著眉头往后退了半步，语气严肃：
“几位师兄，我对你们说的事没兴趣，只想好好练武。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几人一眼。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青祟嗤笑了一声，语气带著不屑：
“装什么装？跟陈子美你当初来的时候一个样，过不了多久，还不是要眼巴巴地求著加入我们？”
陈子美望著方平的身影，眼中光芒忽明忽灭，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方平快步走出青云观，沿著熟悉的街道一路穿梭，避开拥挤的人群，很快就到了自家门口。
还没推门，就听见院里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是昔日邻居婶的声音，带著几分欣慰：
“慧娘啊，你家方平可真爭气！前两年你们家接连出事，我还天天担心你们过不下去，可惜我家也穷，只能给你们送些剩菜剩饭。
“现在好了，方平当了官差，还进了青云宫，你以后就能享福了！”
接著是慧娘轻柔的声音，带著感激：
“婶，要是没有你那段时间送的饭菜，我们省下钱来交保护费，恐怕早就被张绍那伙人打断腿了。”
“都是街坊邻居。”
紧接著婶的声音陡然拔高，透著股痛快，
“张绍前些日子死了，这就是报应。
他在咱们这一片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抢钱打人，早就该有这下场。就是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方平就成了能让人敬畏的大人物，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顿了顿，婶的声音又变得曖昧起来，带著点打趣：
“想来日后方平娶了你，你可就真的苦尽甘来了。我听说啊，习武有成的男人，那方面也异常过人，你到时候可得让方平悠著点……”
“婶！你別瞎说！”慧娘的声音瞬间变得急促，还带著几分羞赧，“我们俩还没成婚呢，说这些太不像话了……”
方平站在门外，听著院里的对话，无奈地笑了笑。
他知道慧娘脸皮薄，现在进去，她肯定要羞得说不出话。於是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轻轻推开了木门。
院里的两人听见动静，同时转头看来。
只见慧娘穿著一身淡绿色的粗布衣裙，正坐在石凳上，脸颊还有点泛红。
旁边的婶则穿著灰布衣裳，脸上满是风霜，一看就是常年操劳的模样。
婶看见门口的方平，她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紧张地绞著衣角，语气带著明显的侷促：“方、方大人好！”
同时內心中惊嘆，果然和之前邻居所说的一样，方平这几月的变化可真大，真俊，就像她以前看到的白玉一般，富贵果然养人。
那声大人，听得方平心里微沉。
他快步走过去，扶著婶的胳膊让她坐下，语气诚恳：“婶，您快坐，別这么称呼我。
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方平就行，我一直都把您当成亲婶婶看待，哪能当得起大人这两个字？”
婶被他扶著坐下，却始终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连之前跟慧娘聊天时的放鬆都没了，说话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
方平本想坐下跟她敘敘旧，问问她家孩子们的情况，可看著婶这副拘谨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片刻，斟酌著开口：
“婶，您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比如有人欺负您，或者交不起保护费，儘管来找我，当年我们家最难的时候，多亏了您帮衬，这份情我一直记著。”
说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的布包，將其打开里面是一两多银子，足够普通人家过三四个月了。
押金租房一系列事下来，俸禄未发，如今他手中没有剩多少。
他把一两银子塞进婶手里，语气坚定：“您拿著，我知道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还有几个孩子要养，这点钱就算我的一点心意。”
婶握著银子，她想拒绝，毕竟当年她帮方平两人，不过是可怜他们俩没饭吃，送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剩菜，哪能要这么多银子？
可一想到前段时间突然涨了三成的保护费，想到家里几个孩子还穿著打补丁的衣裳，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红著眼圈收下了，声音带著哽咽：
“那、那我就厚顏收下了…方平，谢谢你啊……”
方平看著她这副受之有愧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郑重地说：
“婶，您不用谢我。当年您送的那些饭菜，对別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当时连饭都吃不上、还得躲著张绍的我们来说，几乎就是救命稻草。”
“那时候那么多人看著我们落难，只有您愿意伸出援手，这点银子，比起您的恩情，差远了。”
……
后来，方平又陪婶聊了几句，直到婶拿著银子，再三道谢后离开，他才鬆了口气。
他看著婶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她拘谨的模样，忍不住嘆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两人身份差距带来的隔阂。
婶如今把他当成官差，天然觉得自己处在劣势，生怕哪句话、哪个举动惹他不高兴，给家里带来祸端。
这不就是青云观里那群富家少爷常掛在嘴边的圈子，层次，阶级。
他来自前世，从不看重这些，可在这个世道里，这种想法已经深深刻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连心善的婶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