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任务(2/2)

李清砚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却坚定:“让县吏把东门外的旧驛站收拾好,若是有北边来的人,先让他们在里面待著,派两个士兵看著。”

“別凶巴巴的,给人端碗热汤。你再吩咐下去,城墙上多设几个哨位,白天晚上都別歇著,有动静赶紧报。”

张校尉应了声“是,李大人”,转身对士兵们喊:“都听好!一队守城门,仔细查验进出的人;二队运石料、搬兵器,把城墙的缺口补好;三队在城墙上值守!都打起精神来,別给李大人丟脸!”

周玄扛起铁锹往石料堆走,孙老实跟在后面,一锹铲起的石子比他还多,却没稳住,石子撒了一地。

“哎呀!”孙老实用手拍了拍大腿。

“俺这手咋还抖了,玄娃,咱得好好干,別让李大人操心。方才俺看见大人在城墙边啃干饼,连口热水都没喝。”

络腮鬍士兵扔给周玄一把夯锤,粗声说:“小兄弟,使劲砸!土得比石头硬,这是李大人特意交代的,说砸实了,大伙才能睡得安稳。”

周玄接过夯锤,试了试重量,沉得很。

他咬著牙抡起来,“咚”的一声砸在土上,震得胳膊发麻,却没歇气。

汗水顺著额角往下淌,滴在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太阳偏西时,粮站那边传来了爭执声。

周玄跑过去看,只见王二攥著粮袋,和县吏吵得面红耳赤。

“俺家婆娘病著,孩子还小,三斗粟米不够吃!多给半斗咋了?你们义仓那么多粮!”王二的嗓门越来越大,攥著粮袋的手都在抖。

县吏急得脸通红:“王二!李大人说了,按户籍分,谁都不能多拿!你要是多拿了,后面的人就不够了!”

两人正吵著,李清砚走了过来。他刚从城墙那边过来,袍角还沾著点灰。

“王二,別吵了。”李清砚的声音很轻,却让王二慢慢闭了嘴。

他从自己的官粮袋里倒出一捧粟米,递到王二手里。

指尖还沾著点义仓粮袋的粗布纤维。

“这是我俸禄里扣的,你拿去吧。朝廷的规矩得守,可也不能让你家饿著。”

王二愣了愣,眼圈突然红了。

他攥著那捧粟米,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李大人。”

黄昏时,城墙上亮起火把。

一串接一串的火把绕著平丘县的城墙转,火光映在济水里,碎成一片晃荡的金红,倒比往日的灯笼更亮,却也更让人心里发沉。

李清砚站在箭楼上,声音顺著夜风传下来,能飘到城墙下每个人耳朵里:“乡亲们!多谢大伙今日出力!明日起,西、北两门关闭,只留东门通市集,进出都要查户籍。朝廷让咱防御,咱守好平丘县,就是帮朝廷的忙。有我在,定护著大伙安稳!”

天擦黑时,活计才算停了。周玄扶著周正往家走,路过城墙时,听见两个士兵在低声说话。

“北边的商队都断了,怕是『怪异』真的嚇人。”一个士兵说,声音里带著点怕。

“不过有李大人在,咱跟著干就对了,方才大人还给咱递热水呢。”

周正摸了摸怀里的铜佩,那是去年秋里从废漕船上拆下来的,磨得发亮的云纹硌著掌心。

他对周玄说:“明早把地窖的陈粮和艾草都送过去,李大人是个好官,咱得帮他守好平丘县。”

刚到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周玄打开门,赵武站在门口,急得脚都在动:“玄娃,李大人在县衙等你,说有任务交给你,你熟济水的水路,得去上游看看。”

周玄跟著赵武往县衙走,夜色里,平丘县的火把光映著城墙,晕出一层暖黄的光,倒比往日更让人安心些。

县衙正堂的灯还亮著,窗纸上映著李清砚的影子,想来是还在看地图;门外站著两个士兵,一个背著弓、腰间別著短刀,另一个手里拎著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乾粮和水囊。

见周玄进来,李清砚赶紧起身,指著案上的济水流域地图,指尖点在上游一个红点上:“斥候说,十五里的乱石滩有船影,没掛任何旗號,就停在浅滩上不动。”

“你驾著你家的漕船去看看,別靠太近,要是看见有人,就留意他们是不是从北边来的,有没有带伤、或是行跡反常的。”

他转头朝门外喊了声“进来”,那两个士兵应声走进来,躬身行礼。

“这是郑双和陆平,”李清砚介绍道。

“老郑跟著斥候跑过几次北边,熟水性,还能帮你驾船;小陆眼尖,擅长警戒,带了弓箭和短刀,遇事能搭把手。你们三个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郑双看起来五十来岁,脸上刻著风霜,双手粗糙得全是老茧,他朝周玄点了点头:“俺在济水撑了三十年船,乱石滩的暗礁在哪,闭著眼都能摸清楚,你放心。”

陆平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兵,眼神亮得很,手里紧攥著弓,低声道:“俺会盯著周围动静,绝不让啥东西靠近船。”

李清砚从怀里掏出个铜哨子、一块木牌,还有个油纸包,一起递到周玄手里。

“哨子遇危险吹三声,上游的斥候听见会来支援;木牌是平丘县的令牌,遇见自己人亮出来就好;油纸包里是饼和干肉,你们路上垫肚子。记住,別硬拼,查清情况就赶紧回来,我们还等著你们的信。”

周玄接过东西,攥著铜哨子的手紧了紧,那冰凉的触感让人心安。

他躬身道:“请李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查清情况,平安回来。”

走出县衙时,郑双已经去码头检查漕船了,陆平跟在周玄身后,手里的弓始终没放下。

济水的水声在夜里听得更清,风比傍晚凉了些,吹得路边的艾草沙沙响。